刚母亲说,昨天已经入梅了;久已不谙农事的我,哪天入梅哪天出梅,哪还有多少敏感呢。只是依稀记得一些往事。
梅子熟了,栀子花开。
谚语有云,“小满不满,黄梅不管”。意思是说,如果在小满和芒种这两个节气之间雨量偏小的话,那么在这随后而来的,一般多为干黄梅,或称之为旱黄梅;而如果在出梅的那天下雨,则被称之为“倒黄梅”,还要十几天见不上太阳。
在大多数情况下,梅雨期间,老天就会像是乡下老屋的灶头上,用了很多年的铁锅一样,又破又漏。或密或疏,或猛或柔的雨,总是下得没个停歇的时候;难得看见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气温立马上来一些,但空气湿度依然很大。而且身上更是黏糊糊的,感觉很不舒服。
而连续多日的阴雨天气,房间里那种阴湿发霉的青涩味道,同样很是难闻。到七月份出梅的时候,家里的角角落落,床床铺铺,甚至都会长出或微白,或泛青的绒毛。
如果再细分的话,这几天,恰恰处于“撕黄梅天”阶段。我也不知道这个概念是从哪里来的。用苏北话读起来很顺;但写下来,却不知为何物。那时,就是听奶奶说过而已。
她说,撕梅黄天里走的老人,下场是很不好的。因为他(她)下辈子就是要投牛胎,注定要过上悲惨生活。以至于在某段时间里,看着那些在田头慢悠悠晃荡着或趴着休息的大水牛时,我向小伙伴们吹嘘,我知道它们前世里,大致的死期。几乎没人相信。虽然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还是有些相信一些神话故事,民间传说的;还是有些相信生命有轮回,因果有报应的;还是有些相信人在做,天在看的。
村前头的小爷爷小奶奶,天生就是一对冤家,哪怕用上你死我活这个词都不过分。但饶是如此,当五六年前的某个端午之后,眼见着小爷爷的生命之灯即将燃尽,小奶奶每天嘴里就是时刻嘟囔唠叨着,“你怎么还不走啊?你快点走啊,不然你下辈子就要做牛了!要不索性多拖几天。”这,还真不是诅咒。苦了一辈子的人生,下辈子,谁还愿意继续做牛做马呢。
村上的婶子们评论说,再怎样仇人相见打啊闹的,到最后,到底还是夫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