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日子总让人觉得恍惚。阳光肆意的照在柏油马路上,反射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睛。把自己扔在不知道哪条马路上,一路暴走,听汽车呼啦一声飞驰而过。逆光看看自己走的路,就想起了北方,想起了郑州。
秋末的郑州很冷,风呼呼的刮着,空气干燥,阳光无力,整个城市像失去了水分的标本,随时担心这明晃晃的空气会碎掉。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叶在枝头挂着,一看它就掉了下来。在这样的场景里,我曾经骑着车子跟在大姐后面,她裹着围巾,骑车带着五岁的外甥女,我们刚从博物馆回来。外甥女在车后座上睡着了,她的头歪在一边。那是秋日午后,阳光很好,风却很冷。
我多次去郑州的原因就是因为老姐在那里。每年的暑假、寒假,我有时候做兼职,有时候帮忙照顾外甥女。四年间,老姐搬了三次家,外甥女从还没上幼儿园到幼儿园毕业。我大四毕业的时候,外甥女幼儿园也要毕业了,她说心里很难过,要上小学了,见不到老师和朋友了。我那时候就想起电影《一一》里洋洋说“我觉得,我也老了”。
在郑州照顾外甥女的那些寒暑假里,我也一直在网上和朋友聊天,那时候打开的对话框有短城的朋友也有其他的朋友。昨天有个朋友说刚认识我的时候我刚要上大学,多青涩。我说,你那时候刚上高二,更青涩。于是我们就聊起了短城里其他的人,谁那时候在高中,谁那时候在初中,谁后来在哪里,谁后来做了什么。想想大家都不那么年轻了,还是觉得无法接受。感觉自己还一直一直活在幻觉里,活在郑州那冷到让人无法逃避的冬天里。
一些朋友渐渐消失在时间里,后来就真的没有了后来。韩寒在《青春》里写到,我和你看到的人都在最好的时光里,我们都很开心,而你在最好的时光里离开了,也是最好的事情。有一天,外甥女或许也会让自己相信这样告别,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大三的时候,爸妈为了帮二姐的忙也来到了郑州。冬天的时候,我偎在他们床边,把手放进他们被窝,让我妈给我讲以前的事情。我爸因为生病,口齿不清晰,他就默默坐在一边听着不说话。
有次我爸一个人出去,找不到回来的路。他打电话过来也说不清楚,我妈很着急,一边埋怨他乱跑一边让我去找。我一直害怕找人或找东西,总觉得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丢了肯定就再也找不到了。我反复的跟我爸确认,才听清他是在郑州花卉市场那边。我坐车过去,再次跟我爸确认他的位置,他说了半天也没讲清楚。我顺着花卉市场跑来跑去,那时候阳光苍白,秋末的场景下,我满心绝望。
我边找边幻想自己找不到他了,幻想自己在这个城市也走丢了,幻想时间就这么静止了,幻想所有故事都不会再继续了。貌似这样也还不错。
后来,他突然出现了。
在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找到要找的人或者物的时候,他们突然这么出现在我眼前,我所有的感觉都化为安心和感动。就像当年我去一个城市找一个朋友留下的记号,像是穿越了一层时空会了会故人。
曾经也有朋友来郑州看我,我也曾在清早骑着自行车载着阿蔓送她回学校。还和洁一起去了郑州的城隍庙,那里的树挂满了香客的愿望,随着午后的晚风轻轻飞扬。郑州收纳了我们碎片的过往。
大四的冬天,那是我人生里最后一个寒假。大姐一家去杭州旅游,二姐在郑州的生活过得并不如意,于是和爸妈一起搬回了老家。这么一个郑州,忽然就剩下我一个人。那时候我在做兼职,下班的时候是夜里九点,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灯光昏暗,公交车内集结了一层水汽。下车后我觉得想吃东西,就走到姐姐第二次搬家住的那条巷子里,在超市买了点丸子还有一点被挑剩下的番茄,回去做了一锅番茄丸子汤。
沉默的做饭,沉默的吃饭,沉默的收拾碗筷,沉默的看向窗外依旧飘着的雪,那一刻郑州像是我一个人的。
后来,我也离开了郑州。关于郑州,也只是偶尔想起。
之前在郑州城隍庙,一个云游和尚说结个缘,给了我一个写着九华山的护身护,问我要了点香火钱。我当时看着那符,想,也许有天可以去看看。
时间改变了很多也什么都没有,而我依旧在这时间里,做着云游四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