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踏上了这样的路途,每一次的心情都不一样,但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沉重。母亲说累了就回来,我没有说话,总觉得这话和后悔药一样,我想母亲并不是这样想的,而她也就是简简单单的,担心远在他乡的儿子受苦。
大年初六,这是一个异常“忙碌”的日子。家乡有这样一个习俗,那就是“不过破五(“破五”即农历“正月初五”)不出门儿”,这已经是几代,甚至几十代人留下的“规矩”了。
记得年前跟领导请假,本是初六单位就要上班的,就是因为家乡的习俗,我暗喜又能多待一天了。
大概是今年的心思过于沉重了,没有一丝想出去拜访亲友的念头,总想把自己关在家里,在别人看来,自己反倒成了“未过门儿的媳妇儿”,我没有理会别人看待我的眼光,任母亲如何劝说,最终也没有迈出门去。
如今坐上了这列车,通往自己奋斗方向的列车,龟行般的速度,并没有感觉有多慢,车上也异常吵闹,弥漫着不同的味道,窗外射进的光,越来越足,照在身上,除了暖和,还有一丝慵懒。
突然,车厢里异常安静,只是那么一刻,或许这样的安静,是旅途上多少人的奢望。
身边的人们在谈论着什么,我没有过多的关心,思谋着那句老话,却却入了迷。
是啊,“不过破五不出门儿!”
不就是为了儿女能多待在自己身边一天么?不就是为了让儿女多吸收一些家里的“温度”么?不就是让父母少一天对儿女的思念么?
这是多么简单的满足啊,我竟用了多少个年轻的夜晚,如今才明白了这个老理儿所蕴含的道理,“乡愁和思念”。
一旁有位阿姨,父亲说我应该叫“二姑”,大概也认识一些文字,一直在看我写得东西,悄悄问了我一句,有没有对象,我笑了笑,脸顿时热了。
“二姑”接着说:“你们都大了,该跟家里要东西了,你看我家那个,还得我出去某些钱。”眼睛里有些怨气,但又没有恨意,我不懂。“我现在在北京打一份工,一年下来干落(lào方言,剩下)两万多,够家里补贴。”旁边有人接话茬说“二姑”能干,两万多是农村一家近两年的收入,“二姑”似乎在被追捧,说话语气里带有了一些豪气。
我在一旁听着,没有说什么,因为我也不好插话,不知道自己该插什么话,论资历,她们毕竟是长辈、过来人。
“我思谋咱就轻松点,毕竟年纪不饶人,能出多大力就使多大劲儿,简简单单的,自己也心宽,家里老汉也心宽,足够了。”话说完,“二姑”带起耳机,呼呼睡去了,大概起的早赶车,疲累了吧。
一路上都在钻山洞,我跟南儿说我在太行山的肚子里,我是太行山的孩子。车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俏皮了,就和刚梳洗打扮完的新媳妇一样,在众人面前勇敢地晒出了自己一天中最美的面容,散发出一天中最有力的温度。
山很高,也很峭,却不见一丝绿色,灰蒙蒙的一片,仿佛就和天连在了一起。
“二姑”的呼声又起来了,看看周围的众人,也只有我一个人在一旁投向了差异的目光,瞬间此起彼伏的呼声,竟是如此的和谐,在这样的车厢里,我却觉得,我就像是“异类”一样,倒是自己,与这车厢格格不入了。
或许就像是“二姑”说得话一样,“简简单单的生活,简简单单的做事儿,这就够了”;也就像天下的父母亲的心一样,“破五”每年也仅仅只有一天,但就是因为多了这一天,让乡愁更加浓重。
母亲是简单的,“二姑”也是简单的,好在这简单,在她们的世界里再简单不过了,而这“简单”也便成了她们久久的满足。
通往北京16块5毛的列车里,我没有告诉母亲,其实我也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