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一面走上楼一面观察周遭,伙计领着她进了一间房。昭君按照指引坐在了一面轻纱屏风后。
伙计掩上门后,昭君透过轻纱看到对面有人落座,那影子似乎是位公子。
昭君察觉对方似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云:“不知公子邀小女来此是为何事?”
“来云水间,能为何事。”那公子嗤笑一声。
王昭君反倒不恼火:“话虽如此,小女眼下看到的,没有原本想要的东西。难道云水间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果真不同。”
“那倒是我招待不周,小姐恼了不成?”那人没正经地的说。
“公子是误会小女了,云水间扬名京城,可主人说话做事竟拐弯抹角,百闻不如一见。”昭君知他并无恶意,便与他周旋起来。
“姑娘的确有趣,小生很欣赏你的那两句诗,虽然语句粗糙,但小生很喜欢诗的意境。若题个诗名,姑娘以为就云水间可好?”那人忽然正经起来论诗。
“公子随意。”王昭君不假思索道。
那人看昭君心不在焉并无周旋之意,抿了口清茶,云:“在下颛孙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逑。不知姑娘芳名”
王昭君眉心一皱,他竟然姓颛孙,又改称我姑娘,想必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她缓了缓神道:“小女王嫱。此次拜访云水间,是听闻云水间的胭脂天下一绝。”
“姑娘高谬了。”说罢,颛孙逑又斟了一杯茶,又将茶和匣子放在桌上的暗层中。
昭君面前桌子上出现了一杯茶和一个精致的匣子。
颛孙逑道:“芙蓉面不败,桃花压群芳。问君何故此?只因匣中藏。这茶叫苦丁茶,疏风清热,明目生津。匣子里是芙桃霜,润肤凝神,桃花满面。喝完茶,便走吧。”
“多谢公子。”昭君抿了口茶,苦而涩。苦丁茶像极了当时自己被禁冷宫的岁月,苦而涩。
昭君随着伙计离开了房间,楼下的差人,在大厅徘徊,好似心事重重。
“大人。”昭君轻声唤道。
“王姑娘,你可急坏老夫了,天色已晚,快回客栈歇息吧。”差人道。
只听云水间那伙计恭恭敬敬的说:“大人莫要气恼,我家小姐与王姑娘相谈甚欢,很是投缘,不觉夜深。”
小姐?昭君心中一动,她知道福公公担心什么,又不好出面解释,伙计一席话,顿时消除他的疑虑。良家子夜会男子的确有损清誉,若是姑娘会小姐,不过闺房乐事罢。
原来云水间的主人是位女子,也怪不得胭脂水粉那样好。福公公脸上微红,咳了咳:“多谢你家主人招待,老夫与姑娘告退。”
云水间阁楼,晚风习习迎月扶纱,薄如蝉翼的窗纱随风起舞。颛孙逑倚窗而立,月辉笼罩着他,而他的目光笼罩着昭君渐行渐远的身影。
在她未踏入云水间时,他在阁楼饮酒,朦朦胧胧间望向了朱雀大街,瞧见了面掩白纱的昭君,一袭淡紫蝉衫,遗世而独立。颛孙逑,阅人无数,那刻他笃定这一定是位美人儿。
只见美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颛孙逑便慌了手脚,饮尽烈酒,忙吩咐侍女在皓月轩熏沉香,布屏风。而他自己急忙洗漱更衣,不禁自嘲英雄难过美人关时,却听见王昭君咏诗,心中甚是欢喜。
颛孙逑满心欢喜以为巧遇佳人时,却听到昭君与福公公的对话,算了算时间,隐约察觉到昭君的身份。后来与昭君闲聊,那分明不是长安口音,她分明是良家子。
颛孙逑沏的那壶苦丁茶,送她的芙桃霜,吩咐伙计的那席话。你我之间明知没有可能,还是很想护你周全。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男欢女爱,人间最通俗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