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礼运》有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所谓食色性也,对美食的追求是人的本性。诗坛才子袁枚四十年美食实践,留下《随园食单》供历代美食家赏玩;汪曾祺在面对美食时处处显露自己的真性情,高邮的咸鸭蛋不知让多少人垂涎欲滴。而著名的文化大家梁实秋亦对“食”一字情有独钟,写下无数谈吃的文章,《人间食色,至味清欢》便收录了他关于“吃”的名篇。
翻开这本“吃”的书前,我对梁实秋先生的美食之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想到这位文坛大家竟是出了名的贪吃,在清华就读时,他一顿饭竟可以吃下12个馒头和三大碗炸酱面!如此“饭桶”行径,却显现出老先生在食物上追求一种大快朵颐的快感,潇洒快意,藏在餐餐美食之中。而这样的美食爱好也并非是一时之意,而是一朝一夕熏染的结果。他的父亲梁咸熙是个不折不扣的美食家,常年带着他奔走于北京有名的饭庄、酒楼。因此他比常人多了一分对美食的热爱,也多了一分对美食的独特见解。他惊叹于人间食色,品尝至味清欢,谈笑间,满是优雅闲适。
《人间食色,至味清欢》这本书为我们揭示了食色之秘,主要分为三部分:故园食话、一方水土一方食、口有食味,心有食法。
故园食话:味是故乡浓
每一个在外的游子都会思念家乡的美食,梁实秋也不例外。少时走街串巷,便尝美食,他渐渐明了北京美食文化的真味。
没有喝过豆汁儿,不算到过北京。豆汁儿是老北京特有的美食,不过味道有点“怪”,外乡人恐怕难以下咽。
豆汁儿之妙,一在酸,酸中带馊腐的怪味。二在烫,只能吸溜吸溜地喝,不能大口猛灌。三在咸菜的辣,辣得舌尖发麻。
梁先生细数起家乡的美食儿,真真是一个地道,可见爱到了极致。而作为外乡人的汪曾祺先生也曾在北京尝过豆汁儿的味道,他说,
豆汁儿是什么味儿?这可真不好说。这东西是绿豆发了酵的,有股子酸味。不爱喝的说是像泔水,酸臭。爱喝的说,别的东西不能有这个味儿——酸香!
在汪老眼里,梁老对豆汁儿的感觉怕只是酸香,可那“酸”“辣”“烫”三字所包含的意味,远不及“酸香”可比。酸到舌尖,烫到舌头,辣到心里,最后梁老喝得满头大汗,畅快淋漓,正是这样的喜爱,让他离开北平后便想念豆汁儿到不能自已。在济南、在台湾的时候他也曾试图品尝家乡的豆汁儿,可又有哪个地方能复制家乡的独特味道呢?
可见在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勉强不得。
故乡的味道早已深入骨髓,烧鸭、酸梅汤、烧饼油条、汤包、粥等等,这些北平的食物通过先生的妙笔,跃然纸上,融进了家乡的味道。
一方水土一方食
每个地方总会有那么几个特色美食,引得外乡人跃跃欲试。北平如此,其他地方亦是如此。梁先生曾赴美国求学,品尝那里的美食。其间亦是发生了不少趣事儿,刚踏上美国本土时,美国人不识豆腐干、燕窝,反复盘问再三,不由地让人感慨东西饮食种类大不同。而饮食文化也是大不同,在美国,“吃货”梁老只得入乡随俗,吃一些温冷的食品,也不能放肆地大快朵颐,大碗面、大碗饭与之告别,午餐总是牛肉饼夹面包,只求果腹。
梁老本人并无地域歧视,南方菜和北方菜都能吃下,到美国也能入乡随俗,只是较之写家乡美食的几篇散文,这部分的美食总带着一点对家乡美食的怀念。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别人家的美食终归还是自家的好,自家的美食,从制法到色香味,极尽描写之极,而别家的美食,虽用尽心力描写,却总不似家乡味浓。不过梁老另辟蹊径,针对同一食材,对比了不同地区的风味,倒是让我平白生出到各地品尝,一探究竟的强烈愿望。
我想起舌尖上的中国里各地的美食,一幅幅美食图像让人垂涎欲滴。中国饮食从来都是多样的,八大菜系——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味道各异,广东人永远也欣赏不来川菜的麻、辣;四川人也不能忍受浙菜的甜、淡。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它们根本不需要合并为一个味道,因为这味道来自它们发育、成熟的那片土地,一方水土养一方食,每个地方的人们都需要一份家乡的味道。
口有食味,心有食法
武侠小说里常见武功心法,我们觉得挺正常的,可没想到梁老指出,食也有所谓的食法。
大家庭的膳食是有严格规律的,祖父母吃小锅饭,父母和孩子吃普通饭,男女仆人吃大锅饭。
梁老那个时代的规矩早已过时,可是这规矩中尊敬长辈的思想却是一直流传了下来。主人与客人进餐时,要客人或长辈坐上席,我们一般称为"坐上"或"上座",小辈坐在次要的位置。
更有请客时的规矩,首先要考虑请什么人,主客内定,但陪客要仔细斟酌。还要拟好菜单,吃饭时要敬酒寒暄。这些传统的习俗早已深入我们平平淡淡的生活里,留下简单美好。
《人间食色,至味清欢》整本书散发着浓浓的美食味道,梁老虽然心怀浓情,却不多煽情,味中有情,味中有理,他笔下的每个人吃得那么快乐,那么幸福,那么美好。
山河远阔,不如一碗人间烟火。
万千话语,尽在一本人间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