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中的栋栋,胖嘟嘟、水嫩嫩,人见人爱。
那知半年后一场高烧,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烧坏了脑袋,落下能吃、不做事、张口骂人的弱智病根。从此傻栋---傻栋、一呼百应,成了望子成龙无奈的代名词。
傻栋虽然是傻了点,但生活还能自理,后来慢慢长大,也学会一些卖苦力的本领,劈柴、挑水、开山挖地、这些机械简单的笨重活都能应对。
傻栋20岁那年,父母先后得了绝症,带着无限的牵挂,撇下傻栋和三个弟弟,撒手人寰。
临终前,父亲交代次子乐乐;“我最放不下就是你们大哥栋栋,今后他的日子怎么过就仰靠你们了,你是老大,时时刻刻要带头啊!”
看到病榻前三个儿子泣泪点头后,才挤出一丝不舍与艰难的笑。
这一年,乐乐娶回娟娟,小两口甜甜蜜蜜是一家;俩个弟弟和傻栋仨又成了另一家。后来俩弟弟都有了媳妇,傻栋只好一个人过日子。
傻栋为养活自己,为钱辛劳。有活干,最主要当天拿到现钱,自己高兴,不论白天、黑夜,数九隆冬、还是灸烤夏日,都干。
他无法表达累了、困了该歇歇的意思;也无法理解筋疲力尽、身体重要的意义,也因此他从不计较、不知道给多少才是合理与不合理,甚至于碰到缺心眼的人,把50元当100元塞给了他,平白克扣也就无所谓了。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改革春风,吹拂着祖国的大江南北,傻栋的向阳村也因应时势,发展迅猛。经过近30多年的开放、开发建设,曾经这里的小渔村一跃成富有生机与活力的滨海集镇。向阳村的村民也经历几次的搬迁,一步步由山脚下的杂乱旮旯向着配套设施齐全,统筹建设的一盘棋中来。
几年前,傻栋居住的祖宗房就入列动迁的规划,房子面前经傻栋一人锲而不舍、一点一点的漫长填方,得到赔偿8万,以及一溜60平米地基,这些都给乐乐媳妇娟娟挪了去,为自己搬迁建新房所用。
拆迁在即,乐乐说:“娟娟,这下好,我们总算能把傻哥接进家一起过,方便照顾了。”
“说啥呢?太幼稚了吧,你。傻哥在咱家,谁还敢登门,颜面丢尽咯。你少废话,这事由我安排。”
娟娟愿意出点钱,在村干部跟前死乞白赖讨要边远的杂地,搭起简易农舍,把傻栋扔进竹林里簇新的毡房,让不怕鬼的傻栋一人过着“世外桃源”的孤寂生活。 雨天路泥泞,冬天刺骨寒,夏日蚊蝇叮。
乐乐劝过娟娟;“那、那,所有大哥应得部分的钱我们不能要,存留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能应急有着落,多省事啊”。
可娟娟不干,她振振有词说:“傻子给钱干嘛?他贪钱好事啊,才能拼命干嘛?趁现在还能干,一天都不能落下,多干有钱我们才省心了。”
“那也不行啊!就按你说,这8万还有地基20万也不至于全归咱们不是,俩个弟弟也得分啊,弟弟媳妇自个讨,可盖房还缺钱呢?我们没帮上什么忙,这是他们应得的,按份该给他们呢。”
“那不行,我们辛辛苦苦忙建房,他们在外游山玩水、寻花问柳,啥时候帮过我们了?他们还欠着咱呢?你不是也帮了他们干了几天,我还给他们各自借过高利贷呢?哦,一月又到期了,要利息先要到我们家了,我们图什么?早知道我才不理呢。”
“这是那门子的道理,应份应得不给钱,借点利息又怕惹祸上身,嫂子有你这么当得吗?”乐乐忍无可忍。”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好生得罪,都为自家好啊!大哥大哥,他们懂什么,他们必须听我们的,应该由我们说的算”。
“胡说,强盗逻辑。兄弟同胞、情同手足,你太残忍了吧,你。”
“活该,谁叫他们生不逢时,做梦吧”。
“哥嫂应该给弟弟应有的照顾,关怀!你现在剩下就是赤裸裸的掠夺了,你、你愧为嫂子啊。”乐乐无可奈何,直跺起脚。
冷战一段时间后,还是乐乐自讨没趣,重归于好以乐乐在娟娟面前的真诚示意悔改。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乐乐和娟娟相处的不温不火,总在磕磕碰碰中走来。
2013年春节期间,村里各主要通道,都贴出告示,强调为建设环山公路,表明要下大力度,把边边角角所有违章搭盖彻底清除,自然傻栋的简易毡房位列其中。
不久仨兄弟同时找到村干部,共同寻找安置傻栋的最好方案,村干部意见,所有采取强拆不赔偿,因为之前已经赔过一次,属暂时性过度搭建,要求仨兄弟按规定时间自拆。
俩弟弟表示理解,只有嫂子娟娟态度蛮横,一直扬言:“我是不会管的,弟弟要管是他们的事,我不反对。”
一天俩弟弟找到嫂嫂家准备商量这事。一见面就发生争执,大弟气不过愤愤不平说:“你二哥不管,我们也不管,大哥活生生扔海喂鱼了,有这心吗?”
“可以啊,我、我巴不得呢?你俩下手啊。”嫂子应着。
“咱评评理,前面好处都给你们了,8万加20万又让你们盖房用掉了,一个床位也不给大哥留,心狠啊你。”大弟接着说。
“对,我心狠,大哥你们没有份了,这个义务就该我的了,凭什么呢?凭就那么一点好处,给你们好了,我是不要大哥的,有本事向村干部要啊,是他们要大哥搬的。”嫂子强横着说。
小弟看不过,带着长期广东打工的粤语口腔说:“嫂子,我们是不在乎钱的了?因为我们盖起的只是空壳,里面没有装修,是不能住人的了。你们都装修了不是,住着舒服一点吧,因此了,大哥住你那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你大哥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是傻子,想住我精装修的房间没门,能住进你们那恰似露天房就已经不错,你们舍不得,我更不可能,你们是合伙故意找借口找茬不是。”嫂子怒气冲冲。
“我孩子都大了,出去人家问起,说与不说都不是,那是多丢人,多没面子的事啊。”嫂子娟娟一口气接着说。
“邻居说,节日什么叫上大哥一把,哼,坐着真不怕站的人腰疼,哦,身体不洗、衣服不换,赃兮兮,怎么一起吃,看着就恶心。”娟娟喋喋不休。
“邻居还说,大哥经常在帮我家干过活,工钱怎么付?怎么付,问乐乐去吧?他大哥是帮乐乐在干,不是帮我,那是本来就是乐乐干的活,我不可能付工钱。”娟娟不领情说。
俩弟弟在亲嫂子面前,想到大哥竟然遭到如此无情刻薄的耻辱,都十分痛苦,说话间已泪涌双颊,模糊的双眼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顿了顿,大弟做出决定;“嫂子居然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们无话可说,这样吧,大哥我们领回来,死也要死在一起。”
看到这里二哥乐乐很有把握说:“弟弟,大哥如果归你们,大哥包括你们在内应有的份子钱算清给你们得了。”
“这一点钱还能算,哦,大哥我买得衣服,还有给他洗衣服,平常的油盐酱醋又怎么算。有一次他病了,还是我给钱看医生。”娟娟摆出分文不让的架势。
“好了、好了,我们什么都不要了,我就要大哥好了。”俩弟弟异口同声说。
“对了,二嫂。大哥低保每月120元总该归大哥吧。”大弟突然想起作最后补充。
“现在不给,等到大哥老了,不能劳动养活自己了,到时候我再给。”娟娟身为嫂子充满自信。
次日,弟弟俩按照村部规定在最后的一天时间内,拆了傻栋最后一溜简易过度房。就在俩弟弟把大哥一切安排停顿后,要动身出门的一刻,有人传唤俩弟弟,是村领导有话要说。
原来镇领导根据村干部反映有关:栋的个别特殊情况,采取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灵活方法,又向上汇报,终于得到许可,答应可以给傻栋一溜地基作为弱势群体特别关怀、照顾的补偿。
弟弟俩在村部办理相关手续后,临走出村部大门时,远远看见对面嫂子别样的眼神,是难堪、是疑惑、还是拨错了算盘,抑或压根就是为弟弟俩送来出门游子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