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7号,我接到一个电话,告诉我养老院的覃爷爷去世了。
那一刻的心情很复杂,很震惊他刚刚从医院出院,怎么就突然走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去给他送香蕉;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并不是坏事,老去而衰弱的人,活着的每一秒都充满痛苦的挣扎。还好我曾经在他活着的时候,给予了他这世间陌生人的爱,还好在他病弱时、在他孤独时、在他觉得委屈时、在他开心时,我都曾经陪伴过他。
今天又是情人节了,爱究竟是什么?我时常在想——我有被父母疼爱过,也伤害过;有被男人真心爱过,也伤害过;有被朋友真诚对待过,也有背叛过;我们各个层次的爱,都是从自己内心深处渴望的别人如何对待我们,但是在陪伴这个和我没有任何关联的陌生老人之前,我完全不懂得——爱情是一种情绪;亲情是一种本能;友情是一种缘分,所有的情,能够长久下去,都基于一种长久的品质——我们并不仅仅只是在跟爱这种感受在相处,而是在和一个拥有稳定品格的人在相处,落魄时不会抛弃我们,悲伤时会安慰我们,忙累时不会不耐烦我们,匮乏时不会吝惜与我们分享,愤怒时不会对我们口不择言,在我们有任何需要的时候,无条件的付出和支撑我们。完美的爱,是名完美。
初初认识覃爷爷的时候,老人家很客气,从来不对我提出任何要求,慢慢我去得多了,他就开始对我有了很深的信任和依赖,告诉我他最爱吃豌豆,汤圆,甜食,让我下次去探他要帮着买这些,他会给我钱,其实只要他愿意吃,我什么都会给他买,这个色声香味触只剩下味和触功能尚健全的老人,能吃是福;他让我把他账户里的钱取出来给他买零食,生了养老院食堂的气,会忿忿的告诉我他不开心食堂的东西咬不动,搬了新养老院,会在别人都兴高采烈的时候委屈的告诉我他不高兴搬,因为新地方他的眼睛看不到,靠手摸半夜也摸不清楚——或许就是因为总是摸不到卫生间,才会摔倒在地上冻感冒了,发展成严重的肺部感染吧........我完全没有预料到一个条件更好的地方对一个盲眼的老人来讲,却会是致命的。
他不懂得跟他不信任的人说他有多不舒服,以至于我去了之后才发现他进食都困难,意识模糊,大小便都失禁在床上,养老院的人还都以为他只是感冒,没有及时送去医院治疗。等到医生接他去治疗,他已经病危了。我有让他的亲人在他病危时照料他,但是临近过年了,亲人们让他出院了回家再附近诊所输液治疗,这个好心的让他与近亲属团聚的行为,反而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们通常用我们以为的方式去对待他人,以为是好——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好,有时候,就根本不是好。更何况,情绪通常会干扰我们的身口意,在应该保持善意的那一刻,通常都被情绪战胜,每天我们都在进行着这样的战争,而战争的失败,就会伤害到我们本想要好好对待的那个人。
覃爷爷走了,这个对我无条件信任的人,我无缘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秒,但现在的我,不再对死去离开的人,有着过往无法挥别的悲伤,在世时好好对待这个世界的人,会去到更好的地方。生命离开了,总归会去到另外一个地方,这让我的内心,有多么大的安慰啊,让我想起我去世的父亲,一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那些让人哽咽的过往,都并不是白费的已消失的时光,而是一颗颗会铸就未来的种子——所以,安住当下,守一不移,坚持做这条路上艰苦的跋涉者,改过迁善,帮助整个世界,终有一天,我们会在一个光明的地方重逢。回向给天下所有渴望爱的有情众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愿我们相遇,今生善待彼此,善待世间一切人,来世若你还在红尘,我来度你。
我不和你结夫妻的缘,
但我与你允同修梵行的诺。
我若得遇明师,
必记挂你还在红尘漂泊。
我若得度,
必来度你。
---迦叶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