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一说起端午,我们都自然而然地想到屈原这位爱国功臣。端午节起源于我国,最初是中国人民祛病防疫的节日,吴越之地春秋之前,有在农历五月初五以龙舟竞渡形式举行部落图腾祭祀的习俗,部分地区也有纪念介子推、伍子胥、曹娥等说法。但对于我而言,更多的是纪念我的童年时光。
在我的记忆里,端午节就是“粽子节”。家里从四月中旬便开始准备包粽子的各种材料。而粽叶是最主要,也是工序最复杂的一种材料。我们用的粽叶不是一般的箸叶,而是勒古。勒古,又叫“交古”,为多年生常绿植物,叶细长,宽半掌许,横断面成“W”,三凸缘有剌。它的果似凤梨,但味涩,无人取食。勒古叶面光洁,有芳香味,用它裹粽前必须先用钩刀刈取勒古,随着用布团顺着有剌的边缘清除其剌,接着清洗,最后用开水杀青。这样一片片柔软、光滑平整、成带状的勒古粽叶就成了,做好的勒古叶卷起来可以保存几个月。每次奶奶准备粽叶都需要三到四天,这是我们最期待的。过去村里没什么可玩,于是常等待端午时节取勒古,编成各种玩具如风车、水车、蜢笼等,放牛时则用其卷成螺壳或长笛子吹奏,那段时光真是妙不可言。
此外,还需要加工的材料就是绑粽子的一种水生植物——芦苇。芦苇生长在灌溉沟渠旁、河堤沼泽地等,我们那里称为苇子。奶奶每次去放牛回来,手里总是多了一捆整齐的苇子。她常说苇子是我们的生活必需品,老一辈的人用它来编制席子,现在我们用来包粽子,而且易存放,还会有清香。可惜随着水污染的到来,苇子越来越少了,乡亲们包粽子时不得不把苇子换成了竹篾,虽同样结实,却似乎少了些味道。
这些年来在外求学,家里的粽子让我最骄傲也最思家。因为我到的地方都没偶遇过这样的粽子,连山寨版也看不到,睹物思人的机会也没了。我钟情于家里的粽子,尤其是粽子馅。每一次包粽子,馅都是大厨爷爷调的。每次爷爷都能调出与邻家不一样的粽子馅,有时候多了虾仁,有时候多了一种自家种的某种豆。唯一相同的就是少不了这种胡椒科胡椒属植物——蛤蒌。这是一种在南方广为使用的美味的调味品,我们常常用它的叶子包粽子。用蛤蒌叶包肥猪肉作馅,一是可以消除猪肉的肥腻,二是中和糯米的湿热,祛热毒。另外,其叶子的香味并不亚于紫苏叶,也有着特殊香气。蛤蒌在老家附近的园子就有很多,野生。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摘好蛤蒌,洗干净等着奶奶包粽子,手里残留的香气至今难以忘怀。有时候蛤蒌叶摘多了,爷爷就用它来包着肉馅煎来做菜,又是一道上好佳肴。
一切准备好之后,剩下的就是考验包粽技术和火候了。勒古粽的包法和传统的客家粽包法差不多,但是力度不够却无法包出有角的粽子,比如我的杰作,永远都是又扁又平。每次奶奶都会说:“你的粽子不中看也不中吃,不用下锅就散了。”虽受打击,但我还是有模有样地学着,盼着有朝一日我的儿孙也像我羡慕奶奶包得一手好粽般羡慕我。包好的粽子放进大锅,用大柴火烧开后还要用小柴火炖上一夜。每个煮粽的夜晚都是奶奶的难眠之夜。因为要掌握火候,隔几个小时奶奶就要起一次,真是每逢端午献粽子,一份真情一寸心。第二天的粽香总是让人迫不及待地揭锅盖,夹起热乎乎、胖嘟嘟的粽子,解开用苇子系的结,脱去粽子的勒古“皮夹”,眼前呈现的是一份粽角分明、糯粒饱满、晶莹剔透的点心。而馅里那蛤蒌裹肉的香味才真正点到了你的心底,不浓不淡,刚好合适,那嚼劲、那味道却会让你永生难忘。有时候奶奶为了讨好贪吃的小朋友,还会包几个老式方形枕模样的粽子,我们称之为“枕头粽”。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只不过大小不一罢了。
这些美丽的记忆也随着美味的勒古粽逐渐深藏于脑海,现在勒古少了,苇子没了,村落的某个角落还剩下些零零星星的蛤蒌,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端午节回家也不一定有幸尝到这样的美味。如今粽子味道改,端午包粽复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