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想这句话,很适合形容我跟母亲在车站的情景。
早上在低垂的天际和我都还在沉睡时,母亲便起来张罗我回校的东西。煮好饭,做好菜;发面,采摘一些新鲜的花椒叶子熬成水,同面一起揉,支起锅炸油条给我带;前一天硬是让我和姐姐一起去集市上买桃子葡萄香蕉等水果,说是让我带到学校,其实,我知道她一直对我在无意间提到流浪的那段时光里只吃到一个桃子耿耿于怀。割肉、大晚上的跑地里去拔大葱、临走前非要做一碗热腾腾的蒸肉;掰嫩玉米、做玉米粥…只因为流浪的那些日子,她女儿说吃到的玉米总是粘粘的,没有味道,肉总是安静的躺在盘子里,最后被倒掉。她的女儿第一次走出她的视野走到远方,失去联系的那段岁月不知道掩埋了她多少的担忧,她怕她女儿吃不饱,怕吃不好,于是再一次离开,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带上,恨不得把她离开的日子里所用的吃的全都打包一并带到她生活的地方。
她的女儿,是一个很大的迷糊蛋,凌晨一点多的票,愣是被当做是下午一点多的,直到车站里工作人员提醒说车票过期时才反应过来,于是改成了五点的车,在她和父亲的生气又无奈的话语里,同她母亲聊天,很久没有这样的时光了,三个小时的谈论,聊了很多很多…母亲年轻时是一个很漂亮的人,虽然她那个迷糊的女儿没有遗传到她的基因,但从她学生时代的照片里,仍可以看出来。母亲说我可以自己找另一半,但是不要离开她太远。她小女儿是她最大的牵挂,离的远了她总是放不下。而我又何尝不是呢。同她讲其实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光,想怎样怎样,不喜欢找个人等同于给自己找一个束缚,一直看不惯那种所谓的'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论',我认为的结婚,不是因为年龄到了,而是因为遇到了那个人。我所认为的过日子,是当自己的所有都步上正规,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能自己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依赖一个人离开一个人都无所谓影响。遇上一个人,无关乎金钱利益和其他,只是因为感觉对,就是他了。面包我自己挣,他要做的只是带着他那个人和一颗跳动的心。母亲说所有的都是说起来容易,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我大了,我的的未来由我自己做打算,不要想的太好,也不要停止不前…
从进火车站到检票到进站,一路上母亲的眼睛都没有离开,真讨厌火车站送的人不能进候车厅的规矩,母亲想亲眼看到我上车都看不到,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和墙努力的把她女儿的模样在心里刻的深一点,再深一点。
上车后给她打电话,因为改签没有座位的站票,她一直担心,问我在哪边,她站在大门外边好看到我,一瞬间鼻子很酸很酸……我能想像到她贴在大铁门上到处张望极力想找到她女儿所在的车厢,再看一看她的女儿。
听到两个学生在车站说着“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此别过”之类的话,很突然的就想到了母亲,每次开学时,她总是为我忙的忘吃饭,每次的车站,都是隔着厚厚的墙和高大的铁栅栏门不停的跟着我离开的脚步,车走了,她还没有走,等着绿铁皮裹着汝州的风奔向远方,车尾在视线里变成淡化的透明,然后不舍得,难过的,牵挂的,担心的所有的心绪融化在那一个艰难的转身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越长大越不舍的家,但至少我知道是这样的。不是不舍得家,而是舍不得家里那个为你冷暖担心的人。难以言明的情绪,萦绕着,曾经一直嚷着要逃离的家,现在只有夏和冬,羡慕在洛阳的同学,半天的时间都可以打个来回,而我只有把回校的时间一点点的压缩,直到不得不回的点。
在街上偶尔遇到故人,余晖穿过她银色的发丝落在久远的从前,傍晚里她拿着碗在大街上呼喊孩童名字,一声,一声,敲在街角里寂静的曾经。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遇见时为了找到那枚仅有的枣,吃遍满地的苦链子树果实只因不会分辨,此后在记忆里断断续续的每年都有枣子吃,而今,枣树已枯死,牵牛花开在干瘪的枝桠;老屋变成了红色的砖墙,爬山虎铺满挡住窗上的光;但见故人去,未闻故人回,那些孩时为我讲过故事同我闹的老人,待归去时听说早已不在;一直攀比母亲的身高,现在她在眼睛里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弯下去……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的时光可以安静的陪她什么都不用想,我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等我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她还很健康。
眼睛酸涩,这躺火车,坐的心里很难过。
于2016年9月4日1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