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婆张琼玉年轻的时候长得很美,以至于我外公李况松老先生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后,念念不忘,最终以八抬大轿娶回去做了续弦夫人,那时她才18岁。
不过对我来说,从我对外婆有记忆开始,她就纯粹只是我的外婆。穿着合体的“父母装”布衣,齐耳短发用两只黑色发卡别在耳后,外婆是那种长沙土话讲的很“玉石”的人。可惜我没有遗传到外婆的颜值。
久娭毑对她妈妈的记忆里,有很深的不满。她说幼时每当她要找妈妈,妈妈总在麻将桌上。在当时,太太们一桌麻将应该是外公那个圈子里的联谊方式吧。据久娭毑回忆,外婆甚至陪程潜的太太打过麻将。
外婆从不跟我提往事,她把欠久娭毑的爱都补偿给了我。对于我说,外婆就是那个始终陪伴我的人。
1949年解放战争后期,程潜在长沙宣布和平起义。李况松老先生因为不同的政治主张,也因为他前妻所生的儿子李庄想谋衡阳市长的职位(李庄临解放前逃往台湾),站错队,成为不配合解放的豪绅。1951年,被衡南县农会处决。
这对我外婆来说,无疑算是灭顶之灾。那年她才30岁,家道中落,生活失去来源。外婆养不活5个孩子,把小姨送了人,小舅舅寄放到乡下。久娭毑才13岁,经历了少年丧父之痛,作为长女,她要辅助外婆把弟妹养大成人,承担更多的责任。 久娭毑常跟我说,她把家里的古董字画拿出去变卖,买的人多半也是从前家里来往的熟人,但是却会压很低的价收购,而且让久娭毑看到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嘴脸。
为了生存,外婆去九龙制衣厂做了缝纫工,微薄的工资,要供一家五口。久娭毑读书成绩是不错的,因为家境贫困,放弃了去上大学,选择就读当时可以免学费的长沙师范学校。比她小6岁的嵋姨,初中毕业自己去长沙肉类联合加工厂当了工人,家里只供大舅舅上了高中。大舅舅学习成绩也很好,但一毕业就被卷入了上山下乡的大潮。
在那个发粮票布票的时代,我家和大多数人家一样,入不敷出。久娭毑还总说我幸运,出生在“苦日子”过后的1963年。从1960年开始的三年“苦日子”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肉类鸡蛋了。而当我出生时,亲戚朋友送的礼物以鸡蛋为主打。
幸运的我,没有尝到过挨饿的滋味。同时代的人,挨过饿的有很多。据说有很多道理是需要挨过饿才懂的,在和闺蜜们讨论事情的时候,盒子总会笑话我“何不食肉糜”。
家里省吃俭用是肯定的,但最不济也会给我弄碗猪油酱油拌饭。有一段时间,家里只有我跟外婆,外婆每天给我煎一个荷包蛋,炒一个白菜心,她自己把白菜边皮烫黄了,再切碎炒了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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