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天,家乡山坡沟壑的槐树上就开满了玲珑洁白的槐花,随风摇曳,清香四溢。这些美丽的槐花,不仅装扮着五月的绚丽色彩,还是这个季节餐桌上一道盛行的美味佳肴。
采摘槐花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一踏进槐林,清香带甜的槐花香便扑面而来,不由得连做几个深呼吸,贪婪地呼吸着这淡淡的清香。洁白的槐花摇曳在繁茂的枝叶间,阳光下珍珠般闪烁。槐花的花型很特别,它们不是一朵一朵的,而是一串一串的,对称着开在纤细的花茎两边,花朵有点像小铜铃,又白又嫩,挤挤挨挨地挂满枝头,特别漂亮;槐树叶子的颜色还不是那种浓绿的,而是略带嫩黄的淡绿色,柔美娇嫩,和晶莹洁白的槐花相互映衬着,饶有一番情趣。大多数槐树都比较高大,要够到槐花特不容易,这时就要用特制的铁钩,钩住一个树枝,一只手拉着树枝,另一只手把槐花捋下来,既要保护树枝不被折断,又要不带树叶,还要把槐花捋下来,所以整个采摘过程非常慢,往往一大晌也捋不了多少干净的槐花。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许多,对美味佳肴的似乎失去了兴趣,开始着眼搜寻田间的山珍野味。那些昔日里用于充饥的野菜逐渐受到人们的青睐,不光出现在百姓家的餐桌上,酒店也会适时推出苜蓿、香椿、灰灰菜、槐花等品种多样的农家菜,或炒、或凉拌、或加工成麦饭,深受顾客喜爱。
我做的最多的就是槐花麦饭。把采摘回的槐花清洗干净后,和上适量面粉和一点碱面,再加进少量的水,拌均匀后,在蒸笼上蒸半个多小时,出锅后的槐花麦饭虽少些许生槐花的那股清新味,却增添了许多面粉的麦香味,那种淡淡的混合在一起的香甜味弥漫着整个厨房,让人禁不住口水直流。
从小,我就特别爱吃槐花麦饭,可那时母亲整天忙于农活和家务,空闲时间少,每年吃槐花麦饭的机会也就一半次,还是母亲挤着时间做的。记得有一年,眼看着槐花就要开败了,我还没有吃到槐花麦饭,就不停地在母亲面前吵吵。一天我放学回家后,母亲躺在炕上不停地呻吟着。“妈,您病不是好多了吗?咋又重了呀!”我赶忙放下书包,趴在炕边问。“不要紧。今天去捋了一次槐花,有点反复。”母亲声音微弱地说到,“麦饭蒸好了,在锅里,你自己弄着吃吧,我睡一会就好了。”原来母亲是利用生病没去上工的机会捋的槐花。“妈,你病了就不要去嘛,害得您病又重了,又得受罪。”我哭着说道。“再不去,槐花就败了。乖,快去吃吧。妈刚吃了药,歇歇就好了。”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听着她不停地呻吟声,我心里的自责多于难过。“妈,我以后再也不吃槐花麦饭了。”我不停地摸着眼泪。“妈这身体就这样,不怕。你快去吃吧,妈想睡一会。”“噢。”我弱弱地应了一声,胡乱调了一小碗麦饭,和着泪吃下那苦涩和香甜混合的特殊美味。由于这次带病捋槐花,导致母亲病情反复,她一连病了好多天,队上扣了不少工分。(母亲身体一直就不好,父亲在外面上班,家里都靠母亲一人支撑着,特别辛苦。)从此,我再也没有在母亲面前提过槐花麦饭,可每年仍然能吃到。母亲还把蒸熟的槐花麦饭在太阳下晾晒干,装在塑料袋子封好贮存,在没有槐花的日子里用水泡开,偶尔出现在餐桌上,不次于带给我们一次打牙祭的惊喜。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好多年了,可每到槐花飘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母亲给我们麦饭和教我做麦饭的情景。
人间五月醉芳菲,槐花飘香美心间。槐花盛开的时候,用淡淡的清香芬芳着山坡沟壑,用冰清玉洁的靓丽增添大自然的色彩,用齿间留香的美味丰盈我们的生活,给绚丽的春天留下芳香的记忆,也将母亲的味道永久地留在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