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屌丝到财,山芋的修炼之路。
山芋,大名单(善)瑜,我的手足无间女闺蜜。
这妞独个儿的资财早超八位数,算得上名副其实的财女。
《1》
大学四年,自入学第一天我俩拉埋天窗,洞房花烛(宿舍二人一间),从此如胶似漆,浮生如梦;情深之处,对月盟誓,此生将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然则实际上,一毕业我俩就面临劳燕分飞。
山芋是北方过来的委培生,四年耳濡目染,山芋决定背信弃义,撕毁合同,交罚款不回单位报道,赖在这里了。
她父母哭天抢地,骂她没良心,凭着国家铁饭碗不要,一个大闺女家,人生地不熟,在陌生城市里有啥好折腾的?出得了校门,被人家拐卖了也没个照应。
还有关键一点,五千块钱委培费,那个时候对她家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她父亲发誓要过来把她捉拿归案,吓得山芋瑟瑟发抖没了主张:哎哎哎,没有办法的话,我只能回去过一眼望得见棺材的半死半活的人生了。
我哀伤的是:如果山芋给抓回去了这天各一方的,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哎,到了这节骨眼儿上了,就不拉这种混账话了!我把我多年积攒的红包钱倾囊抖出,给山芋他爸汇过去。一切消停!
我最后一次在宿舍里吃着山芋煮的清水汤面,二人分吃一只荷包蛋,连汤水的滋味都觉得甘甜。
明天我就要去银行上班了。山芋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她要去人才市场投简历。不过不用担心,多才多能、吃苦朴素的山芋,找份称心的工作,不会有什么难处的吧。
《2》
自打开学第一天,我俩同宿双栖;我来自都市,她来自山乡,真他妈的太互补了。她那稀奇古怪的故事、古灵精怪的陈述,把两个不相干的人一下子拉成零距离。
我正听她讲得入迷。她冷不丁来一句:你家用的是抽水马桶是吧?哪天带我去试验试验,我好奇那玩意儿。
我说明天就带你去实验,老师办公楼里用的就是那玩意儿。
山芋跟我这么多话,在班上却腼腆少言,专心学业。我们的专业是国际贸易,她得空把财会、英语系的课选了一堆,临考试却张弛有度、从容不迫,全过;还多半优秀。
山芋在邮局勤工俭学,送信送报,一天花俩钟头。下午一下课,她奔出教室,骑上锁好在走道里的自行车,取信、送信。
一次,山芋急匆匆骑车去送信,经过一辆大货车,正好司机猛一敞车门,把山芋连人带车撇出老远。她的膝盖、手肘都给水泥沙地擦出很深的血条子,渗出的血和着沙土黏在皮肉上。
由于晚上还有一堂精彩的讲座,山芋愣是没来得及去医务室处理,就这样灰头土脸带伤送完了所有信件,赶回了洗澡换衣,自己搽点儿消毒水了事。我哇哇大叫拉她去上药,她淡然一笑:嗨,从小山路上磕碰惯了,这点儿伤算得了什么。
我说她要是男人的话,我这辈子就托付给她了。
山芋嘿嘿一笑:话说我高中剪短发,照了相片儿去取人家怎么也找不到。最后我自己找出来说,这不是嘛?照相馆的人说:哎呀,这明明一小子。
是的,山芋是眉宇间蕴含着一股正气、男儿气的女子;她说不上漂亮,但洁净、宽和、大气,有一股不染世俗的天真。
大一开学山芋因为刚做过阑尾切除没去军训;大三她去补军训,却冷不防拉开了她生命中第一场恋情。
教官的朋友,一军校研究生来营地探友,寥寥数语二人就搽出了火花。
军训回来,晒得黑黑的山芋更是加少言寡语,写一封封信,等一个个电话;俩人异地两域谈着别样的恋爱。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拉她去舞蹈队儿,教她跳舞,她笨拙得像只北极熊,踩不准步点儿。
她把一沓诗稿寄给了杂志社,很快就刊登了几首,并发来了请她加入诗社的邀请函。山芋左看右看,念了一遍又一遍,出了半天神,就把邀请函扔进了废纸篓里。
我狐疑的眼神换来的解释是:在我没有资本养活自己的时候,我没有时间花在诗情画意上。聊发一下少年狂可以,文艺不好挣饭吃。她理性而冷静!
自此,才女山芋关上了浪漫的心扉,直到毕业依然维系着她那段遥远的恋情。
追她的男生把应季水果送来,她追出去硬让人家拿走;再送,她直接当着好多同学的面丢外面垃圾桶。我说人家喜欢你,说明你很有魅力呀;你不喜欢也不用这么决绝吧。
山芋摇摇头,我没有时间暧昧!我有对象他还这样不自重。
水果给扔垃圾桶的消息传到男孩儿耳朵,他果然没再来宿舍;但听别人说,他远远地望着山芋出神儿;远远看见前面一个女子走着,他会冒出一句:这女孩儿好像山芋啊!
山芋的理性把一个痴情的追求者挡在方寸之外。她一心扑在功课上,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3》
山芋果然很快在一家贸易公司找到了满意的工作,两个月实习期满,工资比我在银行还高很多。
我不禁抱怨:我爸妈托人找来找去的,还不如你自己搞定的工作含金量高呢!
山芋嘿嘿笑:我不同你,我要实践、积累经验;你只管好好做,谈恋爱嫁人就行;不需要自己挣多少前的。
两年半上,山芋辞掉了第一份工作;在找新工作的过程中,她遇见做期货的人就对这个行业着了迷。她随那人去开了什么实物期货账号,把攒下的几万块投了一多半,然后就拿本书,钻研k线图。
半年多来山芋没挣到钱,却认识到在股票期货里滚打是不明智的,有赌博的心态作祟,就像是一个傻瓜天天盼着天上掉馅儿饼。或许得感谢这半年的实践,山芋后面再没染指过期货股票,无论朋友们怎样叫嚣,她只拿点零钱玩玩,从来没有真感冒。
在我的婚礼上,我介绍一位公务员同山芋坐一起;而后我问山芋的感觉,她哼哈托辞: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你这样办不地道。
我心疼地说:你们联系很少了是吧?男人这么久不联系,你就放心吗?你就死心塌地等吗?
山芋错愕半晌:他不同的,我相信他。
这句话语音未落,山芋接到一个电话;随即泪如雨下,哽咽不语,抽抽搭搭。我只好一片接一片给她递纸巾。
我请假陪着她。自中午哭到天黑,山芋终于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天明山芋就收拾行李回家乡,她说要回去静静;平息了就回来;她说或许当初父母要她回去是对的。
此刻我终于知晓了事实:山芋的那个朴实的男友将要和单位附近那所大学的一位老师结婚了。山芋在男友的相册里见到过那位娇小的老师,那时她男友说: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生呢?又瘦又小都不知能不能生。
山芋听了咯咯地笑。继而笑骂:你把我当母鸡吗?看上我能生!!她不明白这会儿他怎么又跟她好上了,这么快要结婚呢!
我把失魂落魄的山芋送上了火车,挥挥手像送别一片无依的云彩。
《4》
再见到山芋是半年以后。
她肤色晒黑了不少,窈窕的身姿多了几分韧劲儿,她健康乐观,已经满血复活!
家乡的阳光疗愈了山芋的创痛,吹破了那个仿佛伸手可及却又无法触碰的白日梦;山芋抛开了心中曾经认定了的那个人,一步踏在了坚实的土地上。
山芋进了一家实体制造出口公司的业务部。老板开出了很高的工资,到了她才知道厂区偏远,且内部混乱。外销的家居产品月高柜量只在十几二十几个左右,进出口部连经理一共四个人。
由于老板不会英文,进出口经理就实际操控着这家企业的命脉。入职两个月左右,山芋接到了一个新客户的产品询价,说后续保证达到每月十五高柜的量。
山芋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把报价图片给了经理,请他拿给老板尽快处理。
第三天上,客人催促的信件来了,并给出了额外的细节要求。经理请假,山芋拨打他的手机不通,便把细节要求打印一份拿给老板,向他说明需要尽快报出价格。
老板冷静地听着,然后跟山芋说:重新把前天的打印一份给我吧,那个我搁家里忘记带回来了。
山芋心想这么粗枝大叶的老板也有!她很快打印好一份新的,把细节要求翻译在一旁拿给老板。
老板询问了山芋对这组订单的看法,询问了她过去的工作和专业知识,问了她是哪里人。而后让山芋把这组订单列入重点,由山芋跟踪。
第二天经理一到就被请到了老板办公室;半个小时后,由人事部的主管跟过来,看着他打包、走人。
这太出乎山芋的预料了!
山芋张着惊讶得合不拢的嘴巴,把疑问重重的眼光望向经理,经理拿恶狠狠地、甚至明显咬牙切齿的目光刮了她一眼。
山芋的心猛地哆嗦了一下子,继而怦怦直跳,难道是……
是的,经理没有把客户要求报价资料拿给老板,他自己在外面有合伙的工厂,这些年把老板这里的好单都转自己锅里去了。
老板不懂英文,客户的意思也是由业务经理转达的。另外俩业务员也是经理的走狗。所以老板一直被蒙在鼓里,导致几年来业务一直很不景气。
同一天下午,另外俩业务也被干掉。山芋被要求全权负责进出口业务,人事急急去招聘新人,由山芋面试定夺。
山芋心里五味杂陈,她只是按常理行事而已,她一点儿伤害谁的心思都没有,怎么平白无辜的三个人,一下子因为她都走了呢。
唉声叹气!山芋给我打电话。我最懂她,她绝对没有勾心斗角的能力和心思。山芋是最直爽、宁肯自己受伤也不危害别人的那种人。
我宽慰她。同时预感到,一片广阔的天地在等着山芋施去施展抱负,她可以好好地大干一场。
《5》
机遇总是属于有准备的人。山芋系统的贸易知识、娴熟的外语、加上财会知识,让她顺利担当起进出口部门的全部责任,并很快正式提升为部门经理。
随着山芋的接手,厂子里的优质订单雪片似的增加,出货量月月提升;山芋的工资、奖金、客户的额外美金消费,很快就过万了。
山芋电话里有些焦虑,约我见面谈。自她去了偏远的郊区,我们见面都成了件很奢侈的事。我郑重其事,早早来到约好的茶餐厅等她。
大半年不见,山芋白净了、秀美了;长期与欧美客户交道,她已然褪尽了山妹子的成色,俨然一端庄大方的都是白领了。
你说,我嫁还是不嫁?
兜头一句,晕乎乎打在我的命门儿上。
嫁哪个?
我老板。
老天,你,你老板不是有个闺女吗?她老婆呢?没听你提起过。你这个鬼东西,不会插足人家家庭了吧?
山芋把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亏我俩双宿双栖四年整,姐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我好奇。
老板闷头干,从来没有人提起他的家庭;跟七岁的丫头一起住在厂里。介天威严整肃,仿佛工作就是他唯一的乐趣。
昨天,一起外出看样品回来,他说请我午餐;却把家里的实际情况全部抖落给我了。他老婆家族有神经病遗传史,二胎女儿生下不久夭折,刺激太大,就疯了。以为可以医好的,足足五年了,却是更厉害了。丈人家多次跟他说离了吧,怪自己女儿没福气,这病是没得救了。他都没在意;这会儿他决定去离了,因为他想结婚了。
我赶紧恭喜他。没成想他叹一口气:先别恭喜,人家女方太优秀,还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我呢。
我说哎呀老板,您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多金沉稳、前途不可限量。是啊!他前途不可限量。目前年营业额都近两亿,他正在购地、扩建,订单根本做不完……
我说哪个姑娘这么有福气入了您的法眼呢,怎么会这么高调对您还挑剔呢!
四年多的时间里,我从未听说过老板的绯闻,他严谨庄重,专注事业,的确是个好人。
山芋说到这里,我就知道答案了:山芋的老板看上山芋了。
我说你这不是让金元宝打中了头,昏昏了吗?他求婚你就赶紧答应了吧。
山芋叹口气:金元宝,有那么大吸引力吗?我一年的工资都够买套房,我嫁一个只会工作的人,还是后妈,我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哎呀,你自己再考虑一下吧。你们一起工作四年了,你的取舍你的感觉你自己清楚。
山芋都二十九了,虽说多金,也是个大龄剩女了;家里催催催的,不嫁给知根知底的,难道去速配?去相亲?况且企业主的光环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呢!
山芋把自己嫁了。并没有风风光光的大操大办,只是亲朋好友、往来业务熟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山芋大大咧咧,不在乎这些表面的东西。
夫唱妇随,业务空前扩张;两年内营业额又翻了一番。一切顺遂,在新厂奠基动工的当儿,他们的儿子呱呱坠地。山芋的心安宁而满足。
山芋带了半年娃娃,重新走进办公室。一个月下来,她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有关于一个客户的驻厂业务,一个叫被称作小寡妇的女人。她是个小跟单,却是开着奔驰来上班儿呢。山芋也只是开个佳美而已。
山芋听人说,小寡妇在丈夫办公室一呆半下午;俩人一起外出吧啦吧啦吧啦……
那个老实巴交的老板,山芋的丈夫,真得会干出这个事儿?山芋让自己静下心来,按捺住怒火,拿自己的眼睛来寻找真相。
一切都很平和,小寡妇有事来找山芋,也落落大方。或许,那些只是流言吧。很快山芋栽进一大堆事务里,把这些八卦都抛到脑后去了。
有一天,老板叫山芋过办公室来。一进门他就劈头盖脸:你为什么给小金(小寡妇姓金)小鞋儿穿?你为什么故意不排她的订单上线?你知道那是最赚钱的一个客户,你简直不可理喻!
山芋顿时蒙逼!继而一目了然:这个男人在小寡妇石榴裙下迷醉了,都分不清是非,搞不清东南西北了!
山芋气得脸色煞白!她冷漠高傲,只扔下一句:神经病!
山芋摔门而去。
山芋直接收拾了几袋必需品带孩子来到我家。
婚姻还是劝和不劝离为好,况且有个孩子!
我和老公苦口婆心,山芋梗着脑袋不低头。她说可以接受男人找女人,不可以看他以这么一副嘴脸侮辱自己。他已经无可救药!
山芋开始物色房子,她买了一套景色优美毗邻高尔夫球场的散心用;买了一套市中心名校区的给孩子上学用。她也在家乡的市区买了房子给父母用,想回去就带上娃娃回去住一段时间。
新厂建成,明晃晃的厂房矗立在辽阔的土地上,进出口业务却再没有顺畅。老板涎着脸找山芋,一趟又一趟;山芋一概闭门不见。
为了儿子,她拉上我终于见了老板。他近一年来苍老了许多。他求山芋回去好好过日子。山芋硬邦邦一句话:好马不吃回头草!
老板说我这么辛苦的干全为了咱们儿子!
山芋目视远方:你爱为谁为谁,与我无关。
山芋没有要老板一分钱,她只要儿子跟她住;她答应老板儿子大了按孩子意愿,由他自己选择是否回父亲处搭理产业。
岁月流转,山芋的儿子都上小学了,山芋的房子也早蹿过了八位数以上。可是,山芋的幸福在哪里呢?
山芋每天读书、锻炼、闲话;没心没肺地拉了姐妹们吃吃喝喝。
好几次带孩子外出遇上大妈们,山芋总被说:哎呀,看你一脸的福相,面善的模样,一定很好命哦!
奇怪?怎么没有人这么说我呢?我也很善良。我打趣地说。
嗨!我一脸福相,我旺夫!这是老板娶了我以后才道破的。他偷偷请来相师看过我的相,才向我求婚的。无聊!我接手业务月月劲增的出货量还不是事实吗,还找相士!
我知道,夜深人静时,她定然有苦楚暗自吞咽,她却一点儿不留恋回不去的过往了。
闲淡中她仿佛在寻年少时失落校园的诗意,在等一段正好合适的感情。她不提,我也从来不问,但她的心思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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