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沈园。春风轻抚着墙外孤立着的一棵柳树,晚春时节的它,褪去了一身光鲜的绿色,与半面残壁一同映在水面,水里的它,沉寂在落寞时节的沈园外,随着水波摇曳身姿,漾开一幅寂寞的春景。
依旧是在这里,只是这时的这里还不叫绍兴,而是山阴,沈园还是那个沈园,却换了一番景色。写着“沈氏园”的木牌还刚刚挂上园门,规整的三个楷体大字才漆上黑色。亭台水榭之间也偶有人在走动。正值早春时节,满园弥漫着春景,百花研颜,千红万紫。池边并肩立着一对情侣,笑谈年少青梅竹马的时光。花丛中适时翩翩而过两只寻蜜的蝴蝶,于二人身旁起舞,体会他们的甜蜜。
时间匆匆,几年过去了。还是在这里,沈园还是那个沈园,景致也依旧是那个景致。当初厮守的两个人已经比翼分飞,却在沈园里不期而遇,四目相对,那个温婉的女子提着一壶酒。向着日夜思念的心上人走去。在那个相逢的春日,他们不曾互诉衷肠,只是笑着凝视彼此,谈论分别后的事,那次短暂相聚的结尾,陆游接过她手捧过的酒,举杯而饮,仿佛把多年内心的孤苦和思念全部都一饮而下。而后提笔在那面他们曾经无数次并立背对的墙上写下了一阙词。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春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写罢,搁笔而去。只余雨后黄昏中怔怔看着字壁的唐婉悲愁垂涕。和香气满枝头的一树桃花笑看春风。
岁月冉冉,依旧是这里,沈园已不是那个沈园了。残壁断瓦间,透出一个白发老翁,他将自己置身在回忆里,怅然的盯着那块残壁。映在瞳孔中的,是那首唐婉和下的那阙《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筏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那个郁郁而终的痴情女子将愁苦刻在残壁里,消逝在春天中。“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泪眼婆娑间,陆游仿佛看到了,那个温婉的女子此刻正置身在绽放的梅花间,冲着他挥手,然而疾风不解风情,吹散了他的期冀。“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他最后深深看了眼沈园的景色,离去了,载着愁苦。消失在沈园的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