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雨停了。雨后的山峰,缥缈的云雾正从山头一点一点升起,掀开它的面纱。因雨的清洗,远望去,山峰显得更加的俊朗清新,感觉上犹如八十岁的老翁,经春雨的滋润,又焕发了青春。
一天不断的雨,大河小溪涨起了水,丰满而光润的样子。只是现在是秋天,不过像是上了年纪而扮嫩的女人,失去了它的鲜活罢了。有些稻田还没有收割,泛黄一片铺在田野中。季节的变化是不由人的。国庆前后,正是收割稻谷的好时候。如果不趁天好收割,延捱到重阳,就不再是现在的气爽天高,不是雨就是雪了。尽管目下还尽是些葱绿的景象,而丝丝的秋风,正在添加着它的寒意。加上秋雨的助势,秋,愈显得厚重而威严了。
家乡的天空,总是难见它的一碧蓝天。常常是灰云满布,乱云叠错,一副忧郁愁眉难展的样子。
与其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不如说秋是一个过渡。金九银十的后面,不就是朔风白雪了么。人们在这个时候收获,不也正是为了迎接寒冬,做着准备么。
过渡,看似不重要,轻描淡写,倏忽而过。实则,过渡好比一艘船,没有它,你过不去对岸。有了它,在风浪里或平静中,更要珍惜。
尤其是人到中年的人,对于秋天,更有深切的感慨吧。生命正如四季。迎来了春,走过了夏。正处当下的秋,而背后即是朔风吹白雪飘的冬天了。特别能感到人生倏忽,美好的转瞬即逝。
这让我想起张爱玲说的一句话:“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好像是指顾之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又一想,像这样的感慨多了,也是一件累人的,无聊的事。时间总是不息的,感慨也无非是感慨。
我一边眼见黄澄澄的稻谷而感到收获的喜悦,一边又感到这种心情的气虚。这不,一场秋雨后,秋天就露出它的萧瑟之意。
风还不甚急,也还显得轻缓,然而那一份冷寂与凄凉,是想藏也藏不住。
雨下起来,四处都是水淋淋的。雨水挟裹着尘土,顺着街沿,流到沟洼。这个县城,像是没有下水基建一样。屋檐滴水,深深浅浅的,早已将鞋袜打湿。路边的野草,借着灯光映着它哭泣的脸。除了路灯,远远的人家星星灯火外,夜陷入一片深且浓的黑暗之中。疲软的脚步,不知道是要走向那一个所在。
一场秋雨一场凉,是名副其实,是真实不虚的了。那艳阳的和暖,仿佛还是昨日。雨后的天,清晨也见到满天朵朵排列的白云,也写着秋的天的高远。
空气像是浓缩被收紧了,感到一丝丝的僵硬,这时,人的肌肤上也起了点点的鸡皮疙瘩。皮肤收缩,失去弹力。手变得冰凉,抓东西也抓不牢似的。在人们都忙着添衣的时候,只觉得秋来得匆忙。正是应着,年怕中秋月怕半,转眼,又是一年。
而对于一天来说,也似乎变得急慌起来。平常的傍晚,至少还有夕阳。而现在到六点钟的样子,白昼就匆匆赶着脚步,转身隐入了夜晚,天就黑了。
常常是,在街头闲走,不想回家。走着走着,街灯就亮了。大街上尽是回家人的脚步。我不得不的,也跟着往家赶的时候问自己:为什么天黑了,要回到那个“家”去呢?如果露宿街头的话就不必回“家”。答案是,那个“家”不过是个睡觉休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