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想去爱琴海,很想很想,从小学六年级看了旅游卫视一档介绍爱琴海的节目后,她便心心念念的记住了这个名字,她决定以后结婚就去爱琴海度蜜月,想着想着她就长大了。
她在一家外企上班,每天早出晚归,累成了狗,更可气的是男朋友还不让人省心,最近一直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一副要作奸犯科的样子。
夏小姐今年27岁了,再也经受不了分手的冲击,不想又像上次分手一样整整失眠一个月,辞了工作,删了所有朋友圈,人生就像重启了一样,不过好在那年她23岁,一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次不一样了,27岁已经是让女人尴尬的年纪了,周围一圈朋友订婚的订婚,结婚的结婚,刚生了一个娃的竟然开始想要二胎了,这简直就是一场盛大的催婚造势,能不让人着急吗?夏小姐决定这次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了,如果他陆之远要是敢提出分手,那么我夏野就潇潇洒洒的告诉他,你随意,老娘等你这句话很久了!然后镇定的拨通一个电话,撒娇一样的说亲爱的,我终于和这个混蛋分手了,你来接我吧,我们这就去结婚。。。。。。
滴滴,两声,打破了夏小姐的内心暗战,是陆之远发来的短信,野孩子,今晚加班,别等我了,晚上乖乖吃饭好好睡觉。夏野心理腾的一下,蹿起一股三丈高的怒火,这已经是陆之远这星期第三次说不回家吃饭了,当怒火快要从嘴里喷出来的时候,夏野决定实行她的a计划。
她用公司电脑登陆了很久以前不常用的那个qq号码,从黑名单里快速捞了一个号码出来,那头像竟然瞬间重新亮了起来,看IP地址还在北京,还没等下夏野说话,qq竟然自动弹出了对话框,还是以前的名字唐吉可德,是你吗?蓝眼泪?夏野回,是我,你还在北京呢?对方回,嗯,还在老公司“搬砖”,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登qq了?还以为你永远也不理我了。夏野说,我又分手了。
还记得四年前,夏野刚从学校毕业踏入社会,找工作处处碰壁,初恋男友劈腿,身体极度疲惫,又陷入失眠的噩梦,明明累的快要死掉了,可是竟然毫无睡意,深夜的广播换了又换,直到出现了忙音,夏野依然瞪大了眼睛,失眠第二个星期的时候,夏野绝望了,她觉得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她变成了一具活死人,白天出去找工作脚下软绵绵的魂不守舍,晚上躺在床上就像躺进了棺材,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还没断气棺材盖就扣上了,就这么神经紧绷着,在一阵阵耳鸣环绕声里忽然冒出咳咳二声,夏野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抑郁的下一个阶段了,幻听,因为房间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她屏气凝神,撑大了耳朵,再无声音了,看一下手机凌晨三点,边上的小企鹅头像一直在抖动,点开原来是有人加好友,夏野没有犹豫,直接加了,这不是一个陌生人,对夏野来说这是一根救命稻草。
堂吉诃问,还没睡啊,夏野说,是的,很久很久没睡了。于是,夏野得救了,堂吉诃德温暖的陪伴持续了快两个月,经常加班的it男堂吉诃德恰好暗合了夏野的失眠频率,就连半夜下班后也一直在线陪着夏野,有时一聊就是一整夜,堂吉诃德的声音很好听,夏野听得出来,他似乎是喜欢上了她,可是夏野看过他的照片,低鼻梁厚嘴唇,典型的南方男人的长相,不是夏野喜欢的那款,可是夏野又离不开他每夜的陪伴,这是那个阶段唯一让她活下来的能量,所以夏野没有否定什么,也没有肯定什么。
直到两个月后,夏野成功的面试上了这家外企,一个月后夏野再也不失眠,甚至每天晚上都盼望快点进入梦香,第二天快点来临,原来她爱上了策划部的陆之远,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原原本本的夏野的菜。
刚好这个陆之远好死不死也爱上了每天迷迷瞪瞪,却动不动一盒午饭的时间就帮他想出了好主意的夏野。就像成龙演的醉拳,看似糊里糊涂醉醺醺毫无杀伤力,却把对手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最后竟又仿佛一切置身事外与己无关的摆出卧醉的贱贱姿势。陆之远深深觉得这人力资源部的夏野此乃个中高手啊,实属真人不露相也。
陆之远后来躺在夏野的腿上闭着眼睛嘴角含笑的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眼就爱上了你吗?夏野竖起耳朵呆呆的问,为什么呢?陆之远忽然睁开眼睛,一只手压低夏野的头宠溺的说,是你迷蒙的眼神呀,顺势按下夏野头结结实实打了个啵。夏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时候我刚分手,心情不好一直失眠,大眼无神,看谁都是迷迷瞪瞪的,现在我每天睡得很饱,眼神也清澈机灵了不少,你应该不爱我了吧?陆之远,若有所思了一下,表情凝重的说,是啊,我应该不爱你了。。。夏野心里忽然慢了一拍,忽然陆之远又多云转晴说,你不喝酒了,不代表你不会耍醉拳了呀,夏野一头雾水的说我什么时候喝酒了?什么时候耍醉拳了?粉拳倒是接二连三的打到陆之远的胸口上,陆之远紧紧握着夏野的手说,野孩子,我爱你,这是一辈子的事。夏野眼睛湿润了,她的内心更加笃定了,陆之远就是要陪她去爱琴海的那个男人,此生再无他。
三年过后,陆之远跳槽到另一家公司,升为创意总监,薪水也翻了几翻,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夏野望着镜子里的越来越迷蒙的眼睛,却暗自担心起来,怕只怕朱颜辞镜花辞树,27岁转瞬即逝,30岁劈头盖脸而至,夏野每每跟陆之远提起想去爱琴海的梦,最后都成了泡影,确实,她也理解,她忙,他更忙。
只是这半年来,陆之远回家也越来越晚了,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每晚也只是静静抱着夏野入睡,夏野查了他的手机通话记录,毫无疑点,夏野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太累了,就抱着她沉沉睡去,夏野甚至开始怀疑他的肾出了问题,煲了好多趟鸡汤给他补身子,陆之远猜出用意后竟然大笑起来,抱着她绕了三圈,狠狠满足了她,这下夏野才踏实睡去,第二天眼睛又清澈明亮起来。只是这周更加离谱,已经有三天晚上没回家了,一直说加班,夏野已经不想问了,也不想去公司找他,她怕问出的结果不是自己想得到的答案,她怕去公司看不到他的人影,她怕她就走不回家了。
夏野拿起手机给陆之远发了短信,说她要出差一个星期,再联系。然后狠狠的关上手机,给堂吉诃德发了qq,咱们去爱琴海吧。现在,马上。
夏野请了宝贵的七天年假,收拾简单的行李,大半夜跟堂吉诃德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集合了,以前只是见过堂吉诃德的照片,看到本人后觉得更矮了,鼻子更塌了,嘴唇更厚了,夏野的心凉了一半,她瞬间在心里把这次疑似出轨改成网络驴友同盟会,可是堂吉诃德看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期待,看的夏野觉得自己很对不住他,可是夏野还不能告诉他。因为旅程立刻马上就要开始了。陆之远不能陪她的,她夏野自己也能完成,当然加上勇敢的堂吉诃德做护卫。
堂吉诃德一路小心翼翼对她俯首称臣,可是越是这样夏野心里越是愧疚,转而生出愤怒,在飞机上遇到乱流堂吉诃德试图要握住她的手,夏野不顾命一样的甩开了,那一刻夏野似乎觉得讨厌他甚至超越害怕乱流,超越害怕死亡,夏野诡异的笑了,不知道堂吉诃德有没有看到,夏野想,出轨对我来说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啊,宁可死也不出轨我到底有多忠贞,又有多讨厌堂吉诃德,也许只是善意的单纯的充满担心的一握手而已,是的,没有多讨厌,可是也绝对不愿意把手交给他,绝对。
到了旅馆,堂吉诃德识趣的开了两间房,这七天的旅行可想而知,明明来到爱琴海是一场逃亡,可是选择和堂吉诃德一起来,却成了另一场逃亡,夏野觉得自己在哪都得不到心灵的自由,自己做了一个大错特错的决定,愚蠢之至,自己为什么要和不喜欢的一起旅行呢,尤其是不喜欢他,他又对你有所期待的人,简直两败俱伤,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竟然忘了呢?
夏野甚至没有拍一张跟爱琴海合影的照片,她觉得自己的五官都是扭曲的,丑陋的,配不上爱琴海舒展的辽阔的海面,她厌倦跟堂吉诃德吃西餐时他吧唧嘴的声音,甚至当众大声指出可不可以别那么大声吃饭,厌倦爬上洁白的观景楼梯时他喘息的声音,夏野竟然觉得那带有淫邪味道的有频率的气息是对自己的亵渎,不到两天夏野以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为由,让堂吉诃德定了提前回国的机票,飞机上堂吉诃德说,我知道你回去了就再也不会联系我了,他拿出手机给夏野看了之前相亲的女孩子,眉清目秀,甚至比夏野还要漂亮上几分,夏野冷冷的说,不会不理你,我祝福你们。堂吉诃德说,我们也分手了,大概是我不该送她橙子,橙子是黄色的,我妈说代表黄了的意思。一路再无话。
凌晨回到家中扫视了一下房间,竟然没有陆之远回来过的痕迹,打开手机,十几条短信冲来过来,野孩子,出差怎么不开机,是不是没带充电器啊,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出门在外,自己多小心。。。。夏野冷笑着回过去,我回来了,记得把你的东西全部拿走,以后也不用回这个家了,我们分手吧。
夏野疲倦至极,握着手机躺回床上,滴滴两声,一条短信过来,两个字,好的。夏野在泪眼蔢娑中朦朦胧胧的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听到厨房里做饭的声音,不一会,陆之远把茄泥和白粥端到夏野面前,温柔的说累了吧,怕你出差吃不惯别的城市的东西,回来胃又疼,喏,还是茄子配白粥你的最爱。夏野像在做梦一般起身吃了一口白粥,眼泪止不住的狂涌了出来,扑倒陆之远怀里,委屈的大喊,你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吗,不是要分手了吗?
陆之远不置可否的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变出了一枚钻石戒指,单膝跪在夏野面前说,我们分手吧,从今天开始做我的妻子吧!夏野震惊的合不上嘴,水口都滴到了白粥上面,一副吓傻了的痴呆模样。陆之远说我请了两天的假陪你,别浪费时间痴呆啦,我们去兜风吧!
夏野还来不及反应,车子已经停在了一幢居民楼前,陆之远得意的递过来一把钥匙,夏野推开房门,一排晶莹剔透的蓝水晶帘后边映出洁白的欧式家具和地中海式的蓝色的布艺软装,像一个蓝色的梦境,夏野闭上眼睛,她放佛嗅到了爱琴海湿润的风中淡淡的海盐味道,她抚摸着每一件精心挑选的小摆件,贝壳,海螺,隐隐闪烁的流沙瓶,一件件都在诉说陆之远这小子大半年的时光都用在哪里了。
夏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半夜夏野望着天花板投影的漫天明黄色的小星子,她愧疚的拿出手机想要删掉所有关于爱琴海的照片,却发现照片上都是一些晃动的彩色块块,蓝块块,白块块,找不到一张人脸。
去爱琴海的路途是很远,远到夏野走了这么多年,也才刚刚靠岸,爱琴,爱情,哪一段路途都不平坦,但无论走错多远都要迷途知返,那还要不要去爱琴海呢?
当然,陆之远,谢谢你为我布置出这蓝色的港湾,这迟到的惊喜让我神经错乱,忘记了信任,失去了安全感,又凭空滋生出堂吉诃德式的傻傻勇敢,差点翻了船,都怪你,让我这么危险,罚你永远囚禁在这爱琴海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