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大概是这世间最美好,又最残忍的存在。它能让最最平凡普通的一天,在多年后,成为悠远绵长的珍藏;亦能使无论多么浓烈的情感,在岁月里褪去霞光,黯淡失色。
每每思及此处,先是无尽的恐惧,再而不可言语的悲伤铺天盖地,裹挟着深深的愤怒,不得不压抑着直至平静。我一度厌恶相聚,因为前后皆是别离;那些明明开怀的笑语,总是不经意地染着感伤。可是我又极度地害怕,我害怕那浓浓的情谊、深深的眷恋,消散的时候却连句“再见”都来不及。我们总是以为,来日方长,相见可期;却其实都只匆匆路过彼此的一生;甚至在某个回望的瞬间,连波澜都不再起。
现下的我,应当感激吧。感激这无端的悲伤,催促我去珍惜,去把握,去用尽全力地拥抱和感受,直到热泪盈眶,直到无能为力。
初识335,在2012年。转瞬,竟已7载。
现在回忆,已没有太多的细节和情绪。真的并非埋藏,而是真的已消散在岁月里,或许再也找不见了。不过幸好,再见时,人还是当初的人,感觉也还是当初的感觉:那种淡淡的、舒适的,亲昵和熟悉。那个夜晚,一路从大学路沙坡尾,到白城沙滩,到学生公寓,已足够滋养今后几年、几十年、甚而一生的了。
很是奇怪。我并不清晰地记得我们的聚餐、我们的玩闹;却独独对你们三个大半夜在白城沙滩做“光棍节”反思印象深刻,虽然当时我并不在场。晚上11点的海滩,大概只有海浪的声音了,哗啦~,哗啦~,安静又空远;不过应当还是散落着三两小摊,在昏黄的路灯照不进的黑暗里,闪烁着黄绿红紫。11月中旬的厦门,海风又大又冷,三个姑娘背着书包,各自手上提着一瓶啤酒,在海边踢着沙子聊着天——我猜想,一定有一个越踢越高的小山头;或是越踩越深的小沙坑。偶尔沉默,偶尔传来笑闹声,偶尔拿起啤酒喝上一口,偶尔对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时候的你们,是什么心情呢?对未来的焦虑吗,对成长的迷惑吗,对相知相伴的渴望吗……你们忽然很想念那个远在家乡的小伙伴,她,还好吗……
多年后,一行人,不再三个,不止四个,慢悠悠地踱步在海边栈道上,笑语不断。聊起曾经睡过头、翘课、点名、交作业;聊起宿舍常常一整天不开灯:上午W睡觉,下午D睡觉,晚上大家都睡觉;聊起乖巧认真的Z操碎了心:半夜呓语,提醒W和D第二天要交作业;聊起每次过生日都买黑森林蛋糕;聊起分别之后各自遭遇的“奇”人“奇”事……哗啦~,哗啦~,欢笑声传出没多远,就不见了,消散在空气里,仿佛从未出现。路灯下的影子,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不经意间已走出许远。漫漫的一路,谁都舍不得说累,谁都不曾提及路很长夜已深……
不得不在红绿灯路口分别。我有些许遗憾,为了赶绿灯,没有停下来用力地拥抱,用力地告别。或许我们都在等待下一次的相聚吧。隔着马路挥手再见,和任何时候一样。我不知道,这个画面,在多年后,会意味着什么。可谁又知道呢?
我在火车上,哭得不能自已。
谨记2019年3月16日海韵10-335宿舍在沙坡尾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