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土(二十七)

随着时间流逝,再大的灾难人们也都会淡忘。当上一代再讲给下一代听时,除了挑动孩子们好奇的神经也没什么用处。因为灾难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人们弱小得就像大象脚下的蚂蚁,根本阻止不了什么,况且当再大的灾难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这里的人们就会当故事来看,还津津乐道互相传颂着这些“故事”,灾难就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互相调侃的谈资。没有人会问为什么,也没有人能说出为了什么……

黑火土就是听着一个又一个故事长大,已经五岁的他经常会依在奶奶身边听她讲她的故事,但是那时候听的现在也几乎都忘光了,小黑依稀还记得的就是奶奶讲述她来历的那一段:

那时日本人打了进来,到了后期整个浙江已经快被日本占领,眼看就要打到和福建交界的江山市。江山人知道日本军队的厉害就都往南边福建境内跑去,而黑火土奶奶的爸爸(黑火土的奶奶也不知道他爸爸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周,后面我们就叫他老周吧,)老周挑着担,担子的两头,一头放着两岁的儿子,一头放着几个月大的女儿,后面带着他的家人都在往福建的路上逃难。

突然头顶上好几架飞机低空咆哮,不好!这是要扔炸弹啊!路上的人惊慌失措,都各自逃命去,乱成一团,等炸弹爆炸后,老周就和后面的家人走散了,找了一个天也没找到,怕日本飞机接着回来扔炸弹不敢多等,就担着孩子和人流往南继续走着。

南方山多,老周害怕还有飞机回来扔炸弹,就避开逃难的人群选择走山路南下,这样就可以不被日本人发现了,心想等到了福建安全了再找家人吧。

虽然山多,但在大山和大山之间只要有路,沿着路一直走就肯定会有村子,而老周就是这样挑着两个娃娃一个村一个村的走着。白天赶路,晚上就在村民家借住,走了两天,就来到了黑火土出生的村子。

担子里能吃的都吃了,可是女娃那么小又没有奶水喂可怎么办,之前都是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求人家,虽然两个地方的方言不通,但是那时候的人心肠都很好,看着他带交个娃逃难过来确实可怜,还喂着奶的妈妈就会给老周的女娃也喂一些,家里没有娃的看到了就会给她一碗米汤再放些白糖给她吃。老周为了回报他们就会从担子里拿出理发器给他们剪头发,刮胡须。原来老周在浙江江山就是以比手艺维持生计的。

老周挑着一双儿女走到赵家时正好是中午,两个娃饿的嗷嗷直哭,没办法的老周只好又硬着头皮进去讨口吃的。可是语言不通啊,老周和赵家人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说啥,这时里面跑出来个男的,见到老周两人霹雳吧啦的说了一大通后,原来那个男的也是江山来的,但不是逃难来而是到赵家给他们编晒稻谷的竹席师傅,那时候也不要什么工钱,只要有竹子,有饭吃有地方睡就好,这家编好了就去下一家,时间一长,所以就把当地的话给学了起来。

竹席师傅把老周的经历和赵家这么一说,赵家人就赶紧给他饭吃,大口大口吃饭的老周一边吃饭一边还说着日本飞机炸弹的威力和失散的家人,旁边三岁的儿子也用手刨着碗里的白米饭,丝毫不要桌子上的菜配。


哇~哇~哇~刚刚哭累的女婴又哭了,声音越哭越大,把房子里面的正在睡午觉黑火土的太奶奶给吵醒了,怀里抱着的是黑火土的爷爷赵秋实,掂点着小脚走出来大声说:“是哪家来的娃,哇哇大哭怎么也没有人管管,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周听到女娃大哭后迅速放下饭碗,走到担子旁,把女儿抱了起来,赶紧让竹席师傅解释,小黑太奶奶听了师傅的解释,看着女娃哭得好可怜,又知道她好几顿没喝奶水了,就撸起衣角露出自己又黑又大的乳头往女娃嘴里塞去。原来啊黑火土的爷爷这时也是刚出生几个月,没比这个女娃大几天。


女娃终于不哭了,饱饱的吃了一顿后又美美的睡着了,可老周千恩万谢后还是高兴不起来,他把他的苦楚和老乡诉说,女儿现在是吃饱了,可是过一会就有会饿,碰到好的人家会让你喝点奶水,可是她的妈妈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就这样跟着我早晚会饿死的。


竹席师傅又把这话告诉的老赵家,老赵家的老人说:“有办法,让他把女儿送给赵家,我们帮他养的好好的等长大成人后,就做赵先民媳妇儿,赵家绝对不会亏待她。”


老乡把赵家人的想法告诉了老周,起初他是不答应的,可想着没有东西能给才几个月的女娃吃,她妈妈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与其这样饿死,倒不如送给好心人家做童养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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