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了我的小尾巴,家中突然觉得有些空寂,仿佛一下子少了好些人,耳畔宁静,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丝莫名的怅然。
前几天,妻子便对我说,清明回老家烧纸时把珍儿也送回去吧,妈妈一个人,有他也不寂寞。
是的,自从父亲去世后,妈妈一个人呆在老家的屋子里,每次回家,只要一坐上回家的车子,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涌出心酸的滋味。也许是对于长年在外对母亲的一种亏欠,也许是另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楚,每次回老家总是让我心情难以控制。
前一天便为珍儿买好了一个月的药,每次都要大大的一包,一进药店,总是有人问一句,又来给孩买药来了,我苦笑一下,随即问那两种整整买了四年的药,服务员也似乎很有默契,我一问,立刻就会拿出好似专等我的到来才会卖掉的药,每月七八百块的药钱对于我家来说,的确有点昂贵,但只要每次都有,便感觉无比舒坦。这一次,也是很幸运,我买,就有。
妻子也没有闲着,为珍儿准备换洗的衣服,并去他最愿意去的理发店把头发理了。
记得小时候给珍儿理发,每次都让我发愁,一是很难找到技术精湛的师傅,二是往往技术精的人脾气都很大,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去容忍珍儿那想扭头随时就扭的习惯。多少次,我都要在一旁强按着他的头,但也不能避免他随时扭头,只要一动,理发师便是一个白眼,当然珍儿是看不到的,自顾自地沉浸在他的世界里,嘴里一刻不停地哼着他喜欢的小曲,全然不顾忌这不是在家里,理发师在几次白眼无果的时候,往往会直接告诉我,他的头发我理不了,你再到别处看看。等等之类的话,每听一次,心里便凉一次,对于珍儿我便骂上几句。也许从小到大,珍儿听到最多的话便是这样的话,所以,只要我说出前半句,他就会把我未说出口的后半句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连口气的气势汹汹模仿得一般无二,让人哭笑不得。
每次遇到被逐的情况,我们都如同被世界抛弃一次,走出那个门,今生都不会踏入第二次。
世间,总有一片属于某个人独有的地方。珍儿独属的地方何其之少。但我始终没有放弃,终于,我们找到了一家理发店,师傅人脾气好,手艺也精,他总能在珍儿即将扭头的瞬间快速提起理发刀,耐心地等待,等到珍儿安静后再理。理了几次后,师傅便驾轻就熟,珍儿的头发便再无出现过凹凸不平的情形。每次理发时,师傅总要当面夸赞珍儿几句,珍儿脸上也会露出天真无邪地笑。
去的次数多了,每次只要路过这个理发店门口,珍儿都会很自然地走向门口。这一次,我没有去,情况可想而知,看珍儿的发型便可知晓。
带好了所有物品,我和妻子告诉珍儿回老家和婆娑(奶奶)住,珍儿便提着东西和我们一起等车。一见叔叔的车来便第一个坐上去,一路之上,珍儿坐在那里,听着大人们的谈话,好似安静了许多。
今年的清明节查的很紧,不让烧纸放鞭,我们和弟弟弟媳将坟头的杂草乱树清理了一下,长时间不干农活,砍砍树枝也很累人。从坟上回到家时,几个人都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有床上躺着的,有沙发躺着的。妈妈早就做好了饭。听得妈妈说,吃饭了,其他人都累的不想动。珍儿第一个走过去,端来一碗饭,默默地放在叔叔身边,又转身去端第二碗,第二碗放在我的身边,最后一碗自己吃了起来。小小的心里也知道一些礼数了。
吃完了饭,珍儿便把的衣服收拾起来,摁进回来的大纸袋中,准备走了。这是每次我们回家的节奏,吃完饭,就该走了。他心里大概清楚这规律。妻子忙拦住,告诉他,不走,你和婆婆在老家住。珍儿一脸茫然无措,也许,他并不想留下,但他无法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突然也感觉想流泪…,刚好弟弟弟媳说有人叫去打麻将,暂时不走。妻子说咱也出去走走。
走出来,妻子说也想去看看打麻将。打麻将应该是妻子的爱好,但这些年来,她再无功夫玩了。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只要听到珍儿一活动,必定迅速跑过去。十有八九会听到“妈呀”的惊呼,免不了几声训斥,后来,训斥无果,便只有一声声叹息,一滴滴眼泪,默默地承受这老天爷既定的一切。我知道妻子和我一样累,她不说,但夜晚我醒来,总能听到那长长的叹息声 ,似睡非睡的在梦里一起说出来……她又能说给谁呢?
妻子看完了别人打麻将,回来便是满脸的惊奇和羡慕,口中的话明显有些许对我的不满,我没有反驳,就让她过过嘴瘾吧。
要走了,珍儿一个人坐在院里的小凳子上,我告诉他,听婆婆的话,不敢乱婆婆。回头告诉妈妈,珍儿的药一定按时按量吃。默默地告别,珍儿由妈妈看着,没有像以前那样紧紧地跟出来,坐在车上不下。
这一次,没有,反而有一些失落,我怅然若失。
告别,我的小尾巴,这一个月,在我的身后没有了紧紧跟随的你,也许我会不习惯,孩儿啊,就让我和你妈也轻松一个月。我任劳任怨的母亲,您要受苦了。
……写了我的心,流了我的泪,就此搁笔,我的小尾巴,你啥时能懂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