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写的一篇随笔,我现在才搞懂写下这些文字时的潜意识)
馒头嗓子疼了快一星期了,不知道是扁桃体炸毛还是得了喉结癌晚期。
他隐约想起上周日晚在温莎堡的黄金场。女朋友丸子的一通电话打破了他盯着电脑昏沉发呆的场景。出租房里没开灯,骤然震动的华为P7像个暴怒的野兽冲着满屏的xxx.avi低吼。馒头抖了个激灵,差点以为自己要阳痿。
馒头招了辆的士。司机二十出头,白衬衣黑长裤,干净清爽的发型和略显忧郁的侧脸,让人不禁打心底里怀疑这是一个热衷于开夜的的普通上班族。霓虹晃眼,车流如川,车子在司机娴熟的换挡下潇洒地闯进夜色。
丸子一直诟病自己男朋友的拖拖拉拉。一旦馒头不按照她的时刻表来,连环催命电话分分钟震爆对方右侧股动脉。但是今晚,馒头的手机吼了一回就开启夏眠模式了。
小包厢里,四个女人像潮牌店橱窗里的模特,饶有姿态地围坐着。大理石桌上零散摆放着一篮爆米花,一包拆过的饼干还有四瓶啤酒。馒头瞥了一眼,有两瓶快见底儿了,不消说,女人们的“话剧”已经拉开了序幕,馒头就是来充当肉体音响的。
除了推开门后那几声歇斯底里的“歌神歌神”让馒头飘飘然了一下,其他时空间里,馒头还是有点局促不安。馒头恨死自己这点了!
馒头不认为自己是妇女之友,更不承认自己是“中央空调”。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内心世界的丰盈,他下意识地敬佩自己的人格魅力,他不止一次地幻想自己是个豪迈的浪子。可是一遇到现实,就自己啪啪打脸。
也难怪,你说一个面庞清秀,八块腹肌,平日性格温和,说话好听还幽默风趣,爱祖国河山,下笔行云流水,驾驭各种曲风,会居家没废话,吃自助负责烤肉夹菜的优质男生,谁不喜欢?
只有馒头不喜欢自己。因为他一看见女的就脸红,羞于直视。云盘里的女主角除外。
馒头点了十几首歌,一会儿萧雨神,一会儿极品小鲜肉,一会儿四大天王,一会儿清华哥哥。馒头有时不得不把音量调低,以免干扰到四个女人的笑泪进行曲。
丸子一脸诚恳地听着,她眉头紧蹙,嘴唇微动,双手碗状似的放在并拢的紫色纱裙覆盖的腿上。旁边三个女生,一个刚分手但念念不忘,另俩都是满腹牢骚但强忍委屈的主儿。女人们的集体声讨和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自由切换模式让馒头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快把话筒给吃了。
没错,一个女人说谁坏有点儿片面,两个女人说谁坏有点纠结,但是三个女人说谁坏那男的就是个煤渣了。
馒头虽然搁一边儿勤勤恳恳地唱着歌,但耳朵和眼睛并没闲着。
女人们把各自的男朋友空中七百二滚地三圈半倒立行走五十步地从头到脚谴责了一遍,注意,是谴责,并没有破口大骂。馒头猜想这群老娘们儿还是依恋着另一半的,只不过需要狠狠地发泄一通。馒头暗自嘀咕,发泄干嘛不去城市英雄玩投篮机呢。
馒头想想男女关系有时真复杂。喜欢就上,不爱就分。但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总有人违心地唾弃。他们觉得这是文明对野蛮的鄙夷,可馒头觉得与生俱来的欲望是不会妥协的。否则这个世界没有了花边新闻该多无趣啊。
馒头有时也郁闷,自己女朋友大爷似地供着自己,比亲妈还腻歪,跟养自己儿子似的。但是两个人总是聊不到一块儿。每天就是吃啥喝啥,喝啥吃啥。馒头不是很爱吐槽,那天跟小公举说起这事儿,小公举表示有了婚后幸福生活的人给我死开。下线临走前留下一句:你还年轻啊,大叔。
馒头听完就郁结了,跟小公举没关系。因为丸子旁的几个女人硬是把馒头夸出了馅儿。豆沙的、三丁的、蟹黄的,就差五仁儿的了。馒头内心是拒绝的,他并不认为这些没跟自己滚过床单的怨妇很了解自己。丸子就不一样了,笑开了花,一脸的植物人。女人呐,馒头内心哀伤地唱起《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这个世界需要男神,也需要暖男,唯独不缺渣男。渣男这词儿是丸子教给馒头的,馒头当初还调侃来着:人渣也是有魅力的,要不然你吃辣条这种垃圾食品怎么吃得比我还开心。
馒头那天出了KTV整个人都不好了,嗓子出声儿都不听使唤。他大口大口地灌着迎面而来的风,耳朵里回响着刚才隔壁房间传出的魔性曲调,心里更是堵得慌。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把嗓子唱疼了才难过,还是因为难过才把嗓子唱疼了。他从来都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在习惯中懒懒散散,在麻木里得过且过,他自己解释为没心没肺。这种消极的乐观让他不需要大力气去消化那些不愉快,但他又很不甘心。馒头望向满天的星辰,迷迷糊糊,睡意朦胧。
馒头想起一个好玩的比喻,女人就像酒和饮料,前者迷醉后者爽口,但是酒再怎么品也解不了渴,饮料再怎么喝也吐不出真言。馒头反过来想了想,其实男人也这样。
人,除了喜新厌旧的天性不会变,其他的一切都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