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与陆地失联的岛屿
老鼠
我与你
同为鼠人无异
文|Cream
大家都叫他老鼠。我问他为什么取这么难听的名字,他说那是老辈人的智慧,给小娃娃取越贱的名字越好养活。
但我对老鼠有自己的理解,比如是他的鼠目寸光,鼠头鼠脑。对他了解得越多,我就越想要改变他,他的笨拙与腐朽。
我告诉他,自己都过得不好就不要妄想拯救别人。
我又告诉他,不要总是觉得好人多坏人少,我可能就是个坏人。
我还告诉他,收起那些不科学的老方法,老一辈的智慧不一定是智慧。
他总是笑笑,有些无措地摸着那张黑黑皱皱又干巴巴的老脸,显得有些尴尬。
老鼠只是一个普通的菜农,一个人住在郊外的棚屋里。他煮的面很好吃,但他有且只会煮面。刚来到他家的时候,我每天最期待那一碗面条。我每天都陪他吃面,听他说地里哪一株苗长势很好,哪一颗菜病了,但后来我厌倦了。
我说我想体验世界,他会说你还是个孩子。
我说我是个坏孩子,他会说能坏到哪里去!
我说我超级坏的,不然怎么会……
他会打断我的话,跟我说坏人也不能饿肚子,然后给我盛一碗热气腾腾的新鲜菜羹。菜羹无油无味,他和菜羹像我和他一样不熟。
他是我爸。
我们每天都在田园里,我时常坐在田埂上看着他忙忙碌碌。我对自然的一切感到好奇,但我眼里都是老鼠的身影,我发现我不想离开他。
收成好的时候老鼠总会把两个大箩筐装满,挂在他改装的老式电动自行车两边,而后他边骑着车边贩卖,一直到镇上去。我不愿跟着他到那里,虽然我很喜欢他每次回来带给我的新鲜玩意。
有一天傍晚,疲惫的老鼠和他破旧的电动自行车出现在田埂边上,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他背对着薄弱的月光,衣衫凌乱,脚步沉重地朝我走来,直到略过了我。
我追问发生了什么?他说摔倒了。语气轻盈,听起来只是简单地摔倒,然后爬起来。来不及等我相信他,我看到了他身上的伤。老鼠总是学不会掩饰,他支支吾吾。我感到愤怒,愤怒于他的无济于事。于是我轻飘飘地说出了心中反反复复的那句——该不会是过街老鼠被人喊打了吧!我自以为好笑,但其实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我们相顾无言。风从棚屋千千万万条缝隙里钻进来,冻得我直抖腿,我心想这个冬天要比以往的更冷冽些。
我就说我是个坏孩子。坏孩子从来不会道歉。况且,老鼠不是我爸。我知道他早晚会对我失望,像其他人一样。可是,那碗菜羹盛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熏得我双眼朦胧。我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却只是淡然地说趁热吃。
后来我发现:他的笨拙与腐朽,都是因为他善待这个世界。因为菜卖得比别人便宜而被别人报复,也因为是从乡下来的而被别人排挤,还因为不懂得人情世故而被别人孤立。可他还是选择做自己,保守又固执。
不久后的某天,他认真地跟我说:“入冬之前就回去了吧。”这天老鼠反常地念叨个不停,听起来似乎已经帮我打点好一切。他忙得停不下来,我才发现他在奋力地处理一条扑腾个不停的鱼。
我坐在刚生完火的灶前,感到喉咙有些干涩,身体动弹不得,疯狂地舔着嘴唇,憋了半响才发出声音。
我问他能不能当我爸?他说不行。
我问为什么?他说猫会吃了耗子。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们不能够也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END.
故事无畏
切莫借以探究
我的过去、现在、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