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房上的烟,从瓦上冒出来,热腾腾地,告诉别人,家中有人。日子久了,烟把瓦也熏黑了,没当初上房时蓝。做饭烧水烤火熏肉,屋里都得生火。有火就有烟从瓦缝冒出,遇风飘摆不停,像在给回家的人打招呼。
乡村的瓦就是家,头顶有几片瓦,就是人有了住处。家就是人安心居住的地儿。有房后就有了炊烟,炊烟持续不停,墙壁和瓦都慢慢变成了黑色,人安放在里却越来越亮堂。城里也有房,又多又高大,就是没有炊烟。
冬季一冷,就记起老家的瓦房,一记起那炊烟,就想回家。
用火钳把埋在火塘中的洋芋,从烫灰里拔拉出来,放到火塘边镶的石条上。钳了个烧洋芋用嘴吹了吹,塘灰象一团雾飘到火苗上。又在桌上滚了几滚,掰开。一股热气从焦黄的洋芋壳里冒出来,黄猫一闪又上了桌,嘴上胡子在灯下根根数得清。猫歪着嘴伸出舌头准备吃,三嫂抓住脖子上的皮,摘溜到脚下,黄猫四肢下垂着,象做错事的孩子,不吭声。不敢吃,烫死你。
猫乖乖地卧在脚边,眼睛盯着散在石条上等凉凉的洋芋,圆圆眼晴里看得见火苗在闪。
老家的房子太旧了,瓦片老了就发黑,黑瓦重叠在房脊上,黑瓦老屋老墙,任何时候回来都不陌生。从瓦缝透下几缕光柱,看得见脚踏起漂浮的灰。
无论人走多远多久,总有那么些日子记起老家瓦房上的炊烟。城市是没有炊烟的地方,多年过去,不习惯,老找不到安放自己的地儿。
乡村最柔软的是炊烟,虽然风也是,云朵也是。不过风和云朵没有故乡,炊烟却有故乡,也有根,像老家门口的那株梨树。家乡炊烟很随意潦潦草草地,看起来懒懒散散,但它没有离开家,连狗也认识谁家的烟是谁家的。只要有家,就有炊烟,像人也就有了归宿。
炊烟也像是母亲生下来的,同为一个家的一部分,谁也离不开谁。走远了,走久了,好像它一直在呼唤你,一直拽着你的衣角,怕你迷了方向。离家多年每当晚上,就会让你记起瓦上冒出的那股炊烟,让你记住那儿才是你的根。
不经意看到一副乡村晨图,不自然间忆起十几年不曾回归的老家,甚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