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探春:好一朵美丽的玫瑰花

红楼梦里多次出现过玫瑰,除了玫瑰花之外,还有用玫瑰花瓣做成带有香味的枕头,调制成名贵的胭脂,好吃的玫瑰卤子和上用的玫瑰清露,无论是看还是用,或是吃喝,玫瑰花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这些都不如贾探春这朵“玫瑰花”。

一、贾探春的容貌气质,如玫瑰花一样美丽

红楼梦里的女性都是美丽的,漂亮的,但每个人的美却大不相同,贾探春有多美?众人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红楼梦》第三回,林黛玉初进贾府,看到贾探春是这样的:

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脂砚斋在此有两处批注,一处批注道,“为探春写照。”另一处批注道:《洛神赋》中云“肩若削成”是也。脂砚斋通过两处批注,暗指贾探春之美如河洛之神宓妃一样。

洛神有多美?曹植在《洛神赋》中这样描述:

“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不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翻译为白话文就是“她体态适中,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既不施脂,也不敷粉,发髻高耸入云,长眉弯曲细长,红唇鲜润,牙齿洁白,一双善于顾盼的闪亮的眼睛,两个面颧下甜甜的酒窝。她姿态优雅妩媚,举止温文娴静,情态柔美和顺,语辞得体可人。”

林黛玉本来就是清秀脱俗美女,见了贾探春之后能觉得让人忘俗,可见其美不输于林黛玉。脂砚斋把贾探春之美比作洛神,虽有夸张的成分,但却足以说明贾探春之美非同一般。

贾探春之美除了体态之美,还体现在她的闺阁情趣之美。

《红楼梦》第二十七回,贾探春几个月攒下十几吊钱,托宝玉买些玩意儿,不是什么“金、玉、瓷器、没处搁的古董、绸缎……”而是要“柳枝儿编的小篮子,竹子根儿挖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子儿……”,明确指出要“拣那朴而不俗、直而不拙者”。这种质朴清新彰显出贾探春的清丽不俗。

《红楼梦》第三十七回,出现了两封信札——贾芸的请安帖与探春的花笺,一俗一雅,皆“信”如其人。与“不肖男芸恭请父亲大人万福金安”的直白不同,探春花笺之雅,不仅在于花笺之美,更在其用典的不俗,借助古代故事和有出处的词语婉转表达邀请起诗社之意。贾宝玉看完之后,忍不住赞叹:“倒是三妹妹的高雅”。由此可见,贾探春美在高雅。

《红楼梦》第四十回,刘姥姥跟着贾母到贾探春的秋爽斋时,看到的是这样的:

探春素喜阔朗,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无论是格局还是摆设,贾探春的房间既不像林黛玉的“书房”,也不像薛宝钗的“雪洞”,其高雅疏朗的品位,比薛林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贾探春之美,无论是容貌清还是气质,堪称玫瑰。

二、贾探春的自尊自爱,如玫瑰刺一样锐利

俗话说,玫瑰好看刺扎人,贾探春这朵“玫瑰花”,身上之刺,锐得无比。

《红楼梦》第二十七回,大观园内,贾探春关心贾宝玉是否被父亲贾政找过后,私下里让他给自己外出买一些小玩意,并许诺给他做一双鞋。贾宝玉忙劝止,并说出贾政和赵姨娘抱怨的话来,言语之间,触动了贾探春最忌讳的嫡出庶出之说,探春听后动了气,说道:

“连你也糊涂了!他那想头自然是有的,不过是那陰微鄙贱的见识。他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姊妹弟兄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论理我不该说他,但忒昏聩的不像了!”

贾宝玉是贾府上下呵护的对象,也是贾探春关心之人,但是为了维护尊严,保护自己,她骂起宝玉来,没有丝毫地含糊。

对贾宝玉如此,对待亲生母亲赵姨娘更是如此。

《红楼梦》第五十五回,贾探春的舅舅赵国基死了,赵姨娘仗着贾探春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了贪图多得20两银子,到贾探春和李纨面前哭闹。这种做法,本质是丢了自己的人,辱了探春的面。贾探春把贾府里发放给死人赏银的规矩给赵姨娘说了之后,忍不住说道:

“如今(王夫人)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务,还没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来作践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为难不叫我管,那才正经没脸,连姨娘也真没脸!”

说完之后委屈地哭了起来。贾探春此举,不怕自己受伤,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如同玫瑰一样,要搞我的“花“,一定要扎得你的“手”。

对待贾宝玉和赵姨娘如此,对待下人,贾探春的玫瑰之刺更是锐利无比。

《红楼梦》第七十四回,王夫人得到了绣春囊后,安排王熙凤带队抄检大观园。对于此举,大多数人听之任之,但是查到秋爽斋时,贾探春“秉烛开门而待”,大谈家败始于自杀自灭,连王熙凤都要陪着笑脸道歉。王善保家的仗着自己是邢夫的陪房,以为贾探春也是可以欺侮之辈,大着胆子掀了一下贾探春的裙子,贾探春毫不犹豫地打了她一记耳光,这一声响,打出贾探春的锋芒,她特有的玫瑰之“刺”不仅扎得王善保家的脸疼心疼,也扎的查抄大观园之人胆寒心惊。

无论是受人宠爱的贾宝玉,还是亲生母亲赵姨娘,或是长着势力眼的奴才婆子,凡是损害了贾探春的个人利益,侮辱了贾探春的威严,让她这朵玫瑰花受到了伤害,贾探春都会及时出手,用礼法之刺、规矩之刺、性格之刺扎向他们。

三、贾探春的护家之心,如玫瑰花一样炽热

贾探春虽然生于末世,是庶出偏生,多少有些生不逢时,但是她热爱生活,待人护家之心,如同盛开的玫瑰一样,是那么的炽热。

《红楼梦》第四十六回,贾赦三番两次找人威逼鸳鸯嫁给自己,鸳鸯实被逼急了,将此事闹到贾母跟前。贾母当即雷霆大发,气急之下直接把矛头指向王夫人,指责她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自己,把鸳鸯弄走是针对自己。贾母动怒,王夫人不敢解释,只能含冤挨骂。

王夫人虽然有委曲,按照礼法自己不能辩;薛姨妈同她是亲姊妹,也无法开口;薛宝钗也不方便为姨母辩;李纨、凤姐、宝玉一概不敢辩。在这危难之际,贾探春出面,陪笑向贾母道:“这事与太太什么相干?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要收屋里的人,小婶子如何知道?便知道,也推不知道。”道理说明,贾母笑着让宝玉替自己给王夫人赔罪。

贾探春此举,及时制止了贾母的错误之举,挽回了王夫人的颜面,使贾母和王夫人之间没有了嫌隙。她的这种挺身而出,既是为了王夫人,更是为了整个荣国府。婆媳之间无矛盾,家庭才会和睦融洽。

不仅对王夫人如此,她对自己的姐姐贾迎春更是如此。

《红楼梦》第七十三回,贾迎春的一个攒珠累丝金凤,被乳母私处拿去典了银子不还,丫环绣桔主张将此事告知王熙凤,贾迎春宁可受欺负也要息事宁人。她的乳母子媳王住儿媳妇被绣桔讽刺后,指桑骂槐把怒气撒在贾迎春身上,诬陷贾迎春平时花了他们的钱,所以才拿攒珠累丝金凤。贾迎春对此不管不顾,竟然自拿了一《太上感应篇》来看。贾探春前来,问清事情原委,笑着指出恶仆的罪行,并私下派丫环待书出去找平儿。平儿来了之后,贾探件春把仆人私自拿了贾迎春首饰去赌钱,而且还捏造假账之事和盘托出,并说“物伤其类”“齿竭唇亡”之语,不仅治服了恶仆,更为贾迎春挽回了贾家小姐的尊严和颜面。

对内努力呵护一家人,对外,则是努力呵护一族人。

《红楼梦》一书未完,但是从贾探春的判词看,她最终是远嫁海外。为何会有这样的结局?因为她是为了挽救贾府,被派到外番当了和亲的棋子。

《红楼梦》第五十六回,江南甄家太太奉旨带了三姑娘进宫请安,以甄家事预演贾家事,伏探春奉旨成婚。周汝昌在此批注:甄家三姑娘似与贾家三姑娘相对应。这暗示贾探春成婚是奉了皇家旨意。

第五十一回,“薛小妹新编怀古诗”之七“青冢怀古”,是以王昭君出塞比附贾探春远嫁。其实就是暗示贾探春的遭际像王昭君一样。

诸如此类暗示还有很多。据这些信息推测,贾府没落之后,为了能争取到皇家的信任,贾探春主动参与和亲,通过牺牲自己一人,换回贾府一族的荣华富贵。虽然贾府最终没能如她所愿,结局是落入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但是贾探春此举,却如盛开的玫瑰一样炽热,留给贾府众人一生的灿烂。

对内,贾探春努力呵护;对外,贾探春勇于牺牲,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如玫瑰一样,与人一面,留有余香。

贾府有四个小姐,元、迎、探、惜,暗含“原应叹息”的之意,虽然她们最终都难逃“千红一窟(哭)”和“万艳同杯(悲)”的命运,但是贾探春的生命,比起另外三个人,更显得弥足珍贵,她不悲天悯人,虽有抱怨却努力负重前行,她的所言所行,正如同那盛开的玫瑰,永远绽放在风中,永远开在人们美好的记忆里,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也四处弥漫,经久不绝。

一家之言,仅供闲看。【文/小涵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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