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远边的天空为她暗沉了一天,气温也为之酝酿了一天,冻的人缩手缩脚的。惹得许久未见她面的我们,纷纷猜测;
今年,她究竟来还是不来?
午夜时分,她终于来了,急促的,不怕扰人的,噼里啪啦的开始敲打着我的窗,她来的是那样的急切,哪还记得什么优雅如丝,散漫如沙,哪还顾得要先化身为瓣,而后踏着轻盈的步子,于空中轻轻漫步而来。 她凝结四年,等待了四年,都化作了这冰珠子,深怕等久了人们失望,急急的就从空中砸了下来,她急促的,直白的向等待着她的每个人宣誓着:“我来了,我来了”。
婆婆急忙送来了一场厚被子,加盖在我们身上。钻在我怀里的女儿,睡意朦胧,听了这声音,也好奇的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了,搂着我问道:
“妈妈,介是什么声音呀?”
“雪,是雪姑娘来了,天晚了,她要回家。”
“妈妈,钥匙呢,我去开门”
“大地是她的家,屋顶是她的家。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
“我要摸摸妈妈脸。”
我将脸凑过去,女儿摸住我的脸,又扣了几把,睡稳了。
雪姑娘,依旧不眠不休,誓要在天明之前找到她的家。
二、
天,比昨日里亮的更加早些,她急切的到访,省略了凝结的过程,与以往的悄悄到访不同,仅是一夜的时间,她就用她身躯覆盖了大地,应证她来过的痕迹。
整个世界一扫前日里的暗沉,白的雪亮。
女儿转了个身,还未全醒。
“崽,雪到家了,你看!”
女儿顾不得严寒,从被子里一骨碌爬了起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
"妈妈,我想去雪家。"
那妈妈给你穿衣服起床,我们一起去雪家,可以吗?
“恩~”
相比平日里的“妈妈,不起床,还要睡会儿。” 今天她回答来得简单干脆。
带上手套,套上棉袄,我们来到了楼下。
踩在被白雪覆盖了路上,我们异外的小心,
“妈妈,雪家里好滑呀!”
“妈妈,我要去外婆家拿滑雪板。”
园子里已在行走的人,眼神里竟然没有了往日里的混沌与困惑,个个笑逐颜看,互相提醒着路滑小心。连平日里看似很熟但都懒得打招呼的人,都在这寒冷面前互相问候,显然这是一个比房价、物价更加得人心,更为轻松的话题。
三、
又是一阵,似雷雨似的,我顾不得打伞,只是将帽子盖在了头上,反正你也不担心她会贴在你头发,粘在你身上,赖在你衣服里,她只是俏皮的给你打个招呼,随即就走了。自然若是不提防,她顺着你的领子钻进你的脖子,要来挑逗你一翻,就应另当另论了。
我立在寒风中,等搭乘我而去的那趟公交车,时间迈着一长一短的两条腿,还搭着拐杖,均匀的,不稳不慢的向前推进,可我总觉得她走得太慢,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15分钟过去了,30分过去了,没来的,依旧没来,车站的人倒是越积越多了,除了日日碰到的那个一起等车的红衣女子和中年大叔,还莫名的来了许多,许多不认识的。
我们开始拨动手指,尝试滴滴叫车,出租打车。
然而等待我们的结果是这样
一个小时过去,我在寒风中毅力不倒,那一起等车的红衣女子亦是。
“你等了多久了?”她向我问道
在这个车站我们“偶遇”了小半年,她终日里耳机挂在耳朵旁,乐得享受自个儿半盏茶的时光,即使混了个眼熟,耳熟,兀自的打招呼也显得唐突。
“我从8点开始,等了一个半小时了。” 我向她回答道。
“我们打车走吧,我和你顺道,我看你平时都时在安淳科技园下的” 我向她提议道。
我要心里暗自思忖,解决了自己出行,还做了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然而出租车司机也开始就地起价,平时10块的车程,别个儿不走了,拼车,同方向坐满5个人,每人收费40走人,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这一张口讲价,人家就很傲骄的,垒一脚油门走了,轰轰的踏雪而去,留下你一脸的落寞与难甚。
生财有道,毕竟碰个好日子不容易。
四、
雪在这所城,逗留了两天,周日最好,满园子都是孩子们欢声笑语的声音,一如儿时的我们,小时候我们是不怕冷的,多冷都不怕。多厚雪都要出去跑一跑,扯了厚厚的冰棱子,还要向舌头上舔一舔。我提议带女儿下去玩一玩。
孩子爸烤着火,脑袋缩在衣服的帽子里,连连摇头,好似自己从来不曾是小孩子般,摆出大人的成熟严肃。
“太冷了,我担心冻着她。”
“你是不是东北长大的,看来你是老了,失去了生活的心。”我用话激着已逐渐对生活的基本乐趣失去体会,被生活担子压榨着只剩下工作及宅的孩子爸爸。
“崽,妈妈出去玩,你不去好不好。” 即使没人作陪,我也是打算要下去一个人走走的。
“不要,妈妈,我要一起去。”
听闻孩子的意见,我转身进了卧室,在孩子的棉袄外又套了一件长长的风衣,套上帽子,带上手套。
孩子爸,竟起身,将女儿捂在他的怀里,将示意小家伙,将脸埋在他的肩下,走在了我的前头。
园子里,孩子们玩得欢畅,平时用来玩沙的铲子,此刻都派上了用场,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爸爸们发明的玩具。
有水果框子改装成的简式雪撬,爸爸在前面拉,孩子坐着框里体验雪地飞车。
还有用快递箱子做成超级滑板,一家三口齐动员,爸爸当助力手,妈妈当阻力手,孩子则是赛手。
只见他们时而踉跄前行,时而翻滚至,时而框翻人仰。
孩子爸见了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一场虚惊终于是放下了心来,想来也是,长到30多岁,突然就来了这么一个孩子,娇嫩嫩,粉嘟嘟的。没有预演,没有排练,哪还敢去忆自己年少时的勇,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壁垒铸造的更加的坚实可靠一些,将自己感受到的这些不舒适都远远的堵在了壁垒外,给孩子的保护多些,还加多些。
然而疼痛,寒冷,并非不是一种生命体验,还记得我们年少时无论父母如何提醒我们穿毛裤,而我们却总执拗着,避着父母,躲在某个角落里悄悄的脱了,藏至叠好的棉被的最底下,才能兴高彩烈的去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