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聂旸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再次遇到秦牧的。
平日里打的酱油都在年底的时候要拿命来还,聂旸就是这样的,年末的一个月她被强制加了一个月班,整个人颓废的不像话,大年二十五晚上,她又加到了凌晨,夜里飘了阵雨,她不喜欢带伞。
身上淋得微湿,公司在景区里,景区多的是娱乐场所,时而有宿醉的人从音乐酒吧里出来,男男女女,白天里正常的景区一到晚上就变得灯火辉煌,夜晚是城市的缩影,远处高楼格子间的亮光就是穷人的一生。
她搓了搓脸,跺跺脚让自己不那么冷。
“秦牧,你还好吧。”不远处有人正搀着一人。
西装革履的男人摆了摆手把靠在他身上的女人推开了,他弯着腰,压着领带,扶着一颗梧桐树在吐。
多久没有再听见这个名字了,她不禁觉得造化弄人,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想过再次相见会这样的淡然,秦牧给她的爱情就像是狂风暴雨,来得快去得快,以至于在往后的岁月里,她遇到的所有人都索然无味。
秦牧吐完正好看到了她,他定了定身影,对同伴说了什么,然后朝她走过来。
聂旸有些局促,在他行至她身边的时候朝他淡淡的笑了笑:“好久不见。”
秦牧整了整领带,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从衬衫上摆弄,这双手带给了多少少年电竞梦,也带给了她多少的噩梦,她视线上移,他还是一样的板寸,却显得英姿飒爽,以前打职业比赛的时候,他就喜欢板寸,因为打理简单。
“这个点才下班么?”他的声音低哑。
每次他这样,聂旸都会像做错的事的孩子,因为他不喜欢她加班,不喜欢她熬夜也不喜欢她操劳,时隔五年,她还是那样,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因为疏于搭理所以蓬松凌乱,她把碎发拢到耳后:“公司有点活,没办法。”
秦牧说:“很晚了,注意安全。”
聂旸看着他,才最终确定她和他老早就完了,她有点难过,却不能表现出来:“好的。”
四目交接,秦牧说:“怎么还是不喜欢带伞?”
和秦牧在一起的那几年,他总是逼着她带伞,可她就是不喜欢,他最后也不逼她,一到下雨天他就主动去接她,想到这些聂旸就鼻子发酸,她看着远处闪着灯:“的士来了,拜拜。”
她拉开了的士的车门,坐了进去,透过车窗她看到他在看她。
最后一眼,她就看一眼,她摁下窗户,朝他摆了摆手。
2
后来的几天加班,她都能遇到秦牧,她有意无意的避着,提前一小时,推后一小时,不管她怎么避,秦牧都在。
大年三十晚上最后一次加班,聂旸九点就走了,出了门,正好看见秦牧靠在车上抽烟,老练而颓丧,她记得他是厌极了抽烟,他低着头,红色的火星忽明忽灭的亮着,看到她出来,把烟蒂扔了,踩了一脚,然后朝聂旸走过来。
“秦牧,你有什么事?”聂旸实在不想再和秦牧有什么牵扯。
爱上那样的男人,注定要赔上一生的情动。
秦牧玩世不恭的笑:“等你算事吗?”
聂旸瞪了他一眼:“秦牧,有什么事你就说,没事我要回家了。”
她往前走一步,秦牧跟一步:“聂旸,你真的不想和我说什么吗?”
“我想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聂旸说。
“瞎说,你和我没什么好说的,为什么你天天晚上都偷偷看我?”秦牧就是这样,嬉皮笑脸的时候让你无话可说。
聂旸生气的走了,秦牧拦着她:“聂旸,我们谈谈。”
如果五年前,秦牧对她说这话,她可能会听,可是他们之间隔了整整五年,聂旸自知自己是玩不起的:“秦牧,我有男朋友。”
“哦?”秦牧拔了拔音量:“聂旸,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耳朵是红的会发烫。”
聂旸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耳根子有点热,她不能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牵扯。
秦牧说:“我已经不打职业了。”
聂旸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电竞杂志都是和他有关的,比如退居做教练,比如开网吧,比如打线下友谊赛,他虽然不在她身边了,却始终还是以其他的方式存在她的生活里。
“哦。”聂旸说。
秦牧并不想为聂旸的冷淡生气,他继续说:“聂旸,你那个时候说你会去上海是骗我的,对不对!”
聂旸知道他知道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吸了吸鼻子:“我要回家吃年夜饭了,我妈在等我。”
她走过他身侧的时候被他拉住了:“聂旸,重新开始吧。”
他的手很暖和,可是她贪恋不起,她摇了摇头,挣开了他的手,朝地铁站走去,起了一阵风,空的可乐罐在水泥上滚动着发出“咔咔”的声音,聂旸狼狈的回了家。
母亲已经做好了一桌的菜,她巴拉了两口:“我吃饱了。”
母亲又让她多吃了一点,她根本没有胃口。
3
大年初一的早上,秦牧一大早就拎着礼盒吃的熟门熟路的过来,聂旸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男人穿着浅灰色低领的毛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东忙西,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像个主人,而此刻的自己像个客人。
“妈!”聂旸生气的看着正在笑的母亲。
秦牧端了汤出来,笑着对聂旸说:“快去洗脸吃饭了。”
聂旸大步走了过去:“秦牧,我们谈谈。”
秦牧放了菜到客厅的桌上,跟着聂旸去了她房间,他嘴角微扬:“宝贝儿,你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危险吗?”
聂旸双手环抱站在飘窗前:“秦牧,我没和你开玩笑!”
秦牧靠在她边上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我也没。”
“我们早就完了,当初那个孩子死的时候就完了。”聂旸清楚地说道,她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她不会再为爱情冲昏了头。
秦牧靠过来,聂旸躲开了,秦牧推开了窗,点了根烟:“聂旸,我也不想的,真的。”
聂旸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的,秦牧,我不怪你。”
当初的意外,谁也不想,可是那样的关头,他还选择了打那一场比赛,纵使后来他一战成名,可是那也不是聂旸要的爱情,她是去了上海,去了看了他获得春季赛冠军,然后默默地离开,就像从未来过。
秦牧抽完了一根烟,咳了两声:“聂旸,我真的知道错了。”
聂旸转身,母亲叫住她,她没有回应,裹了呢子大衣穿了鞋就出去了,关上门,她的鼻子就红了,秦牧没有追出来,她躲在了楼下的小卖铺。
“你是聂,聂旸?”小卖铺老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聂旸拿了瓶阿萨姆,点了点头:“阿姨,您真健忘。”
小卖铺老板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你好了?”
聂旸并不想多扯,付了钱就走了,还没关上推拉门就听见里面的人说:“不是说得了精神病,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聂旸!聂旸!”秦牧跑过来的时候脸有点红,有点喘:“你跑哪里去了?”
聂旸看着秦牧,额前的刘海盖在了那双剑眉上:“秦牧,你怎么头发长长了?”
秦牧笑着说:“傻瓜,因为忘记剪了,你等我一下。”
秦牧跑去小卖铺里:“秦姐,刚刚的饮料钱。”
老板娘说:“你姑娘她好了?”
“快了吧~”
后续
关于秦牧的回忆只是电竞世界冠军聂旸的一场梦,最后一场比赛前收到秦牧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了意外而精神失常,有人说聂旸是醒着的,有人说聂旸是疯了的,可是聂旸知道,只要梦不醒,秦牧就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