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鹿之
原来天桥，是如此寂寞的地方。
2016年年末到2017年初，我常常能在这座城市临近的天桥上看到同一个姑娘，她总是喜欢趴在栏杆上听流浪歌手唱歌，每听完一曲，她会往歌者的吉他包里放些钱，然后转身离开。
一
城市大了，高楼林立，路与路之间横架起的一坐坐天桥成了贴膜摆摊唱歌的好去处，爱在傍晚闲逛的人，一场邂逅也就自然而然。
假期来临，意味着喜宝能有睡不完的懒觉、追不完的电视据，以及，大把大把闲碎的时间。
喜宝爱逛街，她曾信誓旦旦的对身边的朋友说，心情不好的时候，逛街横扫一遍小吃，看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心情立马就能好起来。
这是身处大城市带来的好处，能轻而易举的买到各种需求，可喜宝也觉得，城市虽大，可总也遇不到她喜欢的那个人。
暑假来了，喜宝又一次叫上新朋友逛街，她有一个喜庆的名字，人如其名，整天嘻嘻哈哈，让人看不到忧愁，学校里有很多人愿意跟喜宝做朋友，她既可爱，又懂得为人，这一个，便是这学期末新交的朋友了。
二
初见牧声的时候，喜宝被他的声音所吸引，《当你老了》旋律响起的时候，喜宝一把抓着朋友奔向人潮拥聚的天桥拐角处，这么好听的声音，喜宝的好奇心控制不住，想看看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一切都来得那么凑巧，牧声穿了白衬衫，外套是深色的针织衫，一米八的个子，帅帅的发型和温和的脸，这是喜宝酷爱的穿着，她说男生没几个能把衣服穿好看，穿得好看的是气质和有品的男生，这样的男生在喜宝的大学里太稀缺了，所以喜宝怎么肯放过眼前的人。
她悄悄在朋友耳边说：”我要去跟他要电话号码。”
牧声唱了两首歌，一首流行歌曲，一首民谣。
路旁暖黄色的灯光打过来，抱着吉他弹唱的牧声，就这么金光闪闪的扑进了喜宝的心里。
她找好了一个能把自己和牧声都照进手机还不被牧声发觉的角度自拍，照片传进群里，朋友们炸开了锅，取笑着喜宝铁树终于要开花了，喜宝来不及回复，就抓着20块钱放进牧声的吉他包里。
她羞羞答答的问牧声，可不可以给她电话。
牧声盯着眼前脸红红的姑娘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绅士一笑，随即掏出纸笔，把自己的名字和号码工工整整的写在纸上。
夜晚喜宝躺在床上手里拿着纸激动着睡不着，她在手机上编辑好短信发给牧声：“我叫喜宝，今天跟你要电话的女孩子。‘’
对方很快回他：”你好。‘’
喜宝激动着不行：‘’我可以每天来听你唱歌吗？“
”时常欢迎。“
三
从此，牧声所在的天桥上多了一个姑娘的身影，这样连续两个星期后，喜宝如愿以偿，和牧声在一起了。
天桥上热闹了起来，除了牧声的弹唱，还能听到一个姑娘咋咋呼呼的吆喝声，牧声的听众很多，歌唱得好，人长得帅，喜宝觉得，他不去参加歌唱节目真是可惜了。
一个多月的假期，喜宝几乎都在陪牧声，得益于喜宝卖心卖力的呼喊吆喝，一旁贴膜的小伙子生意好得不得了，对上喜宝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时，贴膜小哥还会回以会心一笑。
平常夜晚牧声唱完歌，就带着喜宝去小摊上点些烧烤。
喜宝一边吃着烧烤一边看着斯斯文文的牧声，第一次体会到了爱情的美好。
恋爱是甜蜜的，喜宝整天容光焕发，开学的时候有人夸她，谈恋爱变得更漂亮了，她嘻嘻哈哈的应付着，朋友们却不肯放过她：”喜宝，让你男朋友请吃饭。“
于是喜宝推不掉了，因为以前朋友交男朋友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吵吵着要吃饭。
跟牧声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喜宝明显底气不足，她知道牧声并不富裕，只是在这个城市里小做停留，因为会离开，也就没什么固定工作。谁曾想牧声揉了揉喜宝的头笑笑说：”好呀，你问问她们想吃什么？“
喜宝被牧声感动得稀里哗啦，生生的把朋友们要狠宰牧声一顿的想法打了回去，一群人去了一家中等餐馆，玩得很嗨，吃完饭，朋友们吵着要牧声唱歌，于是牧声应声唱了一首《再见》。
歌很伤感，唱得喜宝以为牧声就要离开她了。
后来喜宝问朋友，牧声怎么样，朋友说，挺好的，只是感觉他没那么喜欢你。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喜宝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和牧声在一起的日子。
可回忆来回忆去，她都只能找到回忆里牧声浅淡的影子，就好像他是她的提线木偶，牵着他走的一直是她，她因为太过满足，从来没有注意他的心是愿还是不愿。
她忍不住，想要问牧声，因为寒假又快到了，新年也要到了，她是喜气洋洋的喜宝，过年可不能太伤感。
可牧声的回答简单而仓促：”别乱想。“
喜宝很想和牧声吵架，可她偏偏那么乖巧，对着他，她从来不会开口说不好。
四
接下来的两个月，喜宝和牧声，一如往常的相处着，牧声很少去学校看喜宝，喜宝因为上课的缘故，也很少去听牧声唱歌，他们一周打三次电话，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少。
后来牧声给喜宝发了信息：“我要走了，你是个好姑娘，喜宝。”
喜宝看了信息，回了句”一路顺风“便去图书馆自习了。
2017到来的时候，牧声收拾行囊，离开了这座城市，喜宝没有留他，也深知留不住。
她和牧声，与其说是分手，实则是一场再不会相见的离别，他没有教会喜宝任何东西，喜宝也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喜宝不愿意把牧声说得有多重要，也不觉得自己因为这段感情丢了什么，毕竟他们不谈未来，平等相处，平等付出。
她拿得起，也放得下。
她也还是喜气洋洋的自己，爱逛街，爱吃，对穿着气质的男生有好感。
只是从此，她爱逛街的性子，还得加一项习惯，她还爱在傍晚去天桥听流浪歌手唱歌，每次听歌的时候，她没有哭也没有伤感，只是这样的一次一次徘徊，她才知道，原来天桥是如此寂寞的地方。
可毕竟新年来了，热闹很快会取缔寂寞。
她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