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楼下巷口，顺耳听见几个婆娘在议论谁家的考了多少分，录取线是多少，我才忽想起，现在是六月二十几号，高考成绩出来了，一二三本的录取线也出来了，街头巷尾人们这几天的谈资主要是这个。到底是事不关已了，顺耳听到，才知道。
忽想起去年的这几日。
去年女儿高考，且不说考试那两天的担忧，就这几天，成绩知道了，录取线也知道了，那份煎熬，到现在想起都心头隐隐地疼，实实是千焦万虑。
怎么着都没有合适的院校没有合适的专业，想去的去不了，去得了的不想去，有的学校是地方不想去，有的是想去成绩差一小丢丢，有的喜欢，按往年录取成绩刚够，但又怕有闪失，成绩完全达标超过好多分的，又不甘心，总想奔那稍好一些的院校。好多医学类、师范类的学校，成绩够又极不愿学，左右不定，前思后想，心思纷乱。
那几天，全家在神魂不宁千思万虑中，不停地翻看那两本报考指南的书。几天之间，哪一页是什么学校，哪一页介绍什么，哪个部位是哪些内容，两口子都熟知，想再看一眼哪个学校、哪个专业、哪点介绍，随手一翻，就是那一页，那个位置，那些内容，很准确。
一会儿他爸抵着头翻，一会儿我抵着头翻，一会儿孩子抵着头看，一会儿一起抵着头看，一个正翻书，另一个坐卧不宁，来回踱步。
往电脑上填学校，选专业，不停地填，不停地改，不停地删，那份焦虑，现在想想，不堪忍受。
想起某一天的下午，就是去年的六月二十五或二十六日，因为二十七号要填好表格提交，我记得是之前的一两天，全家没吃饭，吃不下去，没胃口，从早上到下午，一直在研究那两本书，选着选着，我的神经衰弱像爆发似的，眼前忽儿什么也没有了，书上字像都不认识，不能理解是在说什么，糊突突一片，抬起头，眼前灰蒙蒙，脑子全懵了，晕乎乎，不知道自已正在看什么，要说什么，做什么，还恶心，口里泛酸水，又吐不出东西来，浑身都不对劲。
我说，咱都别看了，别选了，别填了，我们下楼去一趟，吹吹风吧。
一家人都不堪忍受，于是下去，上家附近一个小广场中间站着，天色渐渐暗了，老公，女儿，我，都没情没绪，就那么静静站着，有些凉风，轻轻吹着，慢慢我才觉得整个人恢复正常了，三个人才都觉察到饿了，一起吃碗牛肉面。
当然，最后，我们选了很多所录取分数与考分接近的院校，最后，被志愿表上填的第二所大学录取了。这个学校距家最远，交通不便，没有直达高铁，而且专业生僻。
但想起那几日全家人的情形，网上查到已被录取时，第一时间都激动的泪花盈盈，我和从来冷冰冰的老公，拥抱起来大哭几声。
从上幼儿园到高中毕业，十五年，我两手呵护着，巴巴地陪着的孩子，终于顺利进了大学的门，这所门我没能进去，孩子进了，也是替我进了，欣慰到无以言表。
二十多年前，我的高考，我没有进考场，神经衰弱，整日头蚊蚊地响，昏昏沉沉。高考之后人家都在讲关于题目关于成绩，我远远地逃避，不想听见，抑郁了很久。
我的孩子顺利考完，正常发挥，没有太多失误遗憾，成绩与预料差不多，我已万分欣慰了。
我静静地走过那几个议论高考的主妇身边，心头浮起去年的这两天，那种万千焦虑。
一年后，再回想，有些感慨，至于那样焦心吗，尽然觉得，在那个分数段的学校，随便选，都差不多，何必那样费神，但当时的心，何能如此淡定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