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母亲一直打电话跟我说:国庆你要回去陪你爸去看房子,家里农村房子太差了,现在你们都那么大了,要是带个女朋友回家都没地方住。
我答应了,其实我也知道两老的意思,希望我早日成家,稳定过过日子,他们想抱孙子,都催了几次了。
想想,也有好几年没回家了。当初一赌气,不满老头子的安排,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身无分文来到深圳,一鼓作气的以为自己能闯出个所以然,如今生存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回来的时候,已经辞职了,下楼看到房租又涨了,水电费也涨了,钱包也没剩多少了,看着回去和来时的车费,心都在滴血,这都有我一个月的伙食了。咬咬牙,还是买了,了却母亲的心愿,出来再拼吧。
很多年都没有联系兄弟和亲人了,来深圳,一开始还很兴奋,后来觉得没面子,又忙于工作,想出人头地再去和当初的兄弟们举杯邀明月吧。
在朋友圈发表了动态说;我颜万三回来啦!我换了好几次手机,号码也换了。已经没有了那些很久没联系的好友的号码了。
老禄是第一个联系我的,当天晚上就发了语音,他国庆放假不多,所以没有回来,在Z市和他女友一起过,他是幸福的,从大学开始追到女友,女友对他不离不弃,他去哪他女友就去哪,小两口一直相伴着,已经相互见过家长,今年选个日子就准备结婚了。偶尔还会小喝两杯,依然还没把烟戒掉,女友已经不是非要他戒烟不可了。老禄跟我聊了一会,说我太久没联系了,不够意思,说了一下各自现在的情况,他在拼搏着,而我却迷茫着,我很为他开心。
回到家,看见父亲和叔叔在忙着杀鸡鸭过节,父亲已经满头白发了,当年离开的时候,他虽然头发不多,但是还是乌黑的。一下子显老了很多,叔叔这两年回来和婶婶发展渔业,瘦了二十多斤,很黑。不再是当年我暑假去他那里打工的白胖中年了。我心里一酸,主动微笑打招呼:我回来了,在杀鸡啊?
父亲看了我一眼:回到了,现在杀鸡,一会去拜神(家里习俗过节回去拜神)。叔叔也看了我一眼,笑着说:看我炸的这扣肉怎样?
简单和他们聊了一会,进到里屋,三妹四妹在写国庆作业,三弟在陪四弟玩。我已经不知道他们各自读多少年级了,这几个堂弟堂妹我都有照顾过,读大学的时候,每次假期回来总会买糖果玩具回来给他们,如今,我只带两套衣服而归。堂弟妹们看了我一眼,叫了一声哥,又各自忙各自的了。我问了三妹,读多少年级了?三妹说要上初中了,四妹五年级了,三弟三年级了,四弟明年上学前班,时间过得真快,依稀记得我最后一次在家的时候,三妹刚上学,经常问我借手指数数。
晚上一大家子吃饭,奶奶很老了,头发全白了,瘦了很多,还能走动,只是不再像当年那么爱管事了。和父亲叔叔小饮几杯,我已经好多年没喝酒了。喝了几口就聊家里发生的事,我没说什么,从小就不喜欢在餐桌上跟家人说什么事。半夜的时候,姐姐和弟弟刚回到,我已经在房间睡下了,我和姐姐弟弟从上初中开始就没什么交流。
第二天,早上在下雨,吃了饭等雨停了就去市里看楼盘,家里的交通已经算得上比较好的了。在村里头,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青年都在家,结婚的却在外打工。村里的人普遍都是年轻的时候在外地打工挣钱,娶了老婆就回来几个月,然后一直打工到下一辈能养活自己了,或者老了,工厂不要了,就回家务农什么的了。
林在市里工作,他当天就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回来了?怎么不先告诉他,还是不忙的时候翻来朋友圈看到我发的状态知道。我说是回来了,要去看房子,等晚上看完就找你,或者明天出来找你。他说好的。
林和老禄跟我都是从一所中学考上同一所大学的,我们高中同一个宿舍,也一起复读过。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三个基本是最常聚在一起的了,几乎每周都要出去五六次喝酒,每次都喝得很尽兴,甚至都会喝得烂醉如泥。而我也把自己的这一生能喝的都喝完了,在大二的第二学期喝出了胃溃疡。戒酒吃药治疗了好久,养胃也养了两年多。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也戒酒了,我们三剑客也就散伙了。老禄花更多的时间去陪女友,林晚上就在宿舍看小说看书的了,我也在宿舍玩起了游戏。
晚上看完了房子,打电话给林。发给他一个定位,他开车过来。本来以为他只是开摩托车什么的,然后一起去喝几杯,等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开了小车。上了车,我们寒暄了几句,他车子是去年就买了,在本市做业务说已经亏了几万了,现在就捞捞外快挣点钱养车子买房子什么的,他说父母都出外地工作了,姐姐也在医院工作着,现在压力很大,父母也想他快点结婚,他也想稳定一点,不让父母那么辛苦。
林开车兜了一会,说开车不能喝酒了,去喝饮料吧,我们去吃了粉,然后在咖啡厅里喝咖啡。我们不再像当年那样谈什么理想,说那个女人漂亮,而是沉闷拿着手机看有没有业务可做。
遥想当年,我们三剑客,路见不平一声吼,林是学习最好的,踢球也是最好,老禄是抽烟最好的,他们说我是最不要脸的。我们曾喝了酒去各大院校搭讪各种妹纸,不管她是否有男友,我们曾跟随潮流,各种非主流打扮,我们曾帮助过很多人,我们曾说过毕业了要出来做什么,我们曾说过自己的梦想,我们曾做过很多事,很多事。我们曾是英雄!
毕业那年,老禄面试国企去了上海,带着女友过小两口的日子,林实习去了一个小城市,几乎没有工资,我留在本市混日子,我面试很多工作,但是都是做了几个月就走人。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能把什么做好。辗转无法就去了父母那里帮忙,每天跟父亲的口角让我对他恨之入骨,于是选择离开。
后来老禄调回了南方,比较近家长,他女友也跟他回来了Z市。林在那家小公司实习了差不多一年就离职了,他说一年的时间,没钱就算了,连技术也学不到,很后悔,后来就去做了销售。
我在深圳,也很不如意,或许是我过度自信了,我学会了装孙子,学会了很多套路,不再像当初那么热心。我有过的梦想也因为自己的懒惰全毁了。我没有再轻易辞职换工作,我也不愿承认自己比别人差,一次次的挫折,我告诉自己,苦是一阵子的,幸福是一辈子的。
在要出来深圳的前一天,我去了南宁,这是多么安逸的城市,变化很大,已经有地铁了,高楼大厦也建了很多了,我在这里读大学,在这里度过最能玩的五年。在这里,依然还有几位好友留下来奋斗。白天,他们都在上班,只好约晚上一起吃个饭。
梁今天不上班,我们一起去吃了特色的生榨粉,然后就去附近的肯德基喝咖啡做下来聊聊,她跟我说了很多,都是关于她和她男友的事。她说计划什么时候结婚,然后要做什么,说男友现在优点缺点,还说我现在买房了也好好去谈个恋爱吧。我只好苦笑,我现在哪有什么资格去谈恋爱,我好羡慕她跟她男友,他们那么甜蜜。我也好想有个善良的女孩子与我分享生活,我也没什么要求。我曾想过会不婚的过下去,也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我们还聊了家庭情况,和共同朋友的情况。大家都不容易,都在不停地奋斗去追求安逸。伟下午的时候也过来了,他还是那么忙,现在是创业人士,还算很成功,他晚上要去别的市里喝喜酒办事,我们也就去电玩城打了会台球。梁说媚还单身,她现在长大了很多了,去跟她说声对不起,叫她出来吧。
媚是曾经我很喜欢的女孩子,我们曾经是好朋友,从高中坐在她前面就很喜欢她,有事没事总跟她聊天,天南地北的说很多事,几乎无话不谈。也许因为太在乎,对我太重要,后来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恩恩怨怨有太多,不断去吵架又去和好,这么坚持了十年,也没谁了。
最后还是没有约到她,她住的地方有点远,又下了大雨,她下班已经九点了。晚上吃了火锅,餐桌上只有我、梁和她男友,还有敏。敏刚好在附近住,下班过来不远,我们吃得很少,没有喝酒。主要是聊天,我们都聊关于房子与生活的事,我是爸妈帮忙交首付,然后我自己供房,压力大,我从来没想过要买房子。他们都说我很好,有爸妈帮忙给钱,他们都是自己拼,不知道何时才是头,这何尝不显示我有点窝囊呢?
十点多我们就散了,我在附近订了酒店。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梁问我回来感觉怎样?我说大家都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了,变得不再喜欢开玩笑了,变得不再爱去玩了,各个都爱工作的有为青年了。我们感慨的太多了,联系得少了,所有的话题都随意年龄的阶段变化而变化了。这次是四个人聚,下次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出来聚,也不知道下次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其实,好想跟他们没心没肺大笑,再聊一些天马行空的想,再次去动物园、KTV、风景区等等场所玩。
一觉醒来,已经九点多,看了会电视,再次洗个澡,就退房了。出去吃了饭,好想回大学去逛逛,不过太远了,又是一个人。只好在附近有名的大学溜达。这所大学曾经也是我的梦想,现在的学生很青春,依然随处可见成双成对的情侣,我与他们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在以前我们经常来过的地方拍了几张照片做了留念就坐地铁去火车站了。
回想这些年的经历与变化,我没有得到更多的东西,却觉得自己少了很多快乐。曾经的英雄梦,以为能捍卫到很久很久,能到老的时候跟孙子们说故事,没想到就是这几年的时间,我都不知道去哪救自己。
突然喜欢老歌,看看电影,去逛逛公园,看看风景,所有的言行都学会去承担了。我的英雄暮年,人还年轻,心却沧桑了。我知道我的生活还在继续,我知道很多人都在努力,我知道我其实比很多人幸福,我知道可能我的人生就是如此,我知道世界很不公平,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我不是很英雄,我只是千千万万中最普通最平凡的一个人,努力去工作,安稳去生活,为社会做贡献。我就是英雄,我每天积极的活着,给每个人带来欢乐,有很多人需要我。每个人都是英雄,每个人都会被需要,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