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朱贵真刚要走进猪圈门,听得猪圈南传来女子咯咯笑声,她忙隐身看去,只见二坏子用手正搔一个女孩子的胳肢窝,那个女孩子禁不住笑出声来。
大概是他俩也发觉声音太大了,所以做鬼似地四下瞧了瞧,朱贵真忙缩回头,有心再看,又受不了刺激,并且自认为还是少掺和好。人家毕竟年轻,自己算哪门子人。
不过,走了两步,她又后悔起来,柳条庄没有这个女孩子,自己不认识。
高桃个子,白皮肤,她搜肠刮肚,还能是……,她的思考一跳出柳条庄,立刻,她想到了:小前庄的,省城下放户,就是去年落水的那个丫头。
没有错,她再一次肯定道。不过,她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并且还这么亲热。看情形,早就认识并熟悉了。这个兔崽子,怪不道这几个月在庄里也不勤走了。原来,他心中有人了。
朱贵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种滋味连她自己都觉好笑与荒唐,并有一种老不正经的味道。
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失态了的情绪,拿着钥匙去生产队仓库。搬出来两块豆油鉼子,到社屋里,放在大匾子中,用斧子砍起来。
原来有这么一回事。
二坏子是二坏子,别看他整天是溜奸耍滑的样子,看上去没有个正经相。其实,内心细腻着呢!
就比如,他救起了的那个女孩,一眼就刻心里去了。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弦,动不动一人去南小堆,守着小前庄出入大队的唯一一条四季都能通行的路出神目。
那个扎着一根马尾巴的女孩子,在公社中学读书,每天早中晚都会背着书包在这条路上来与去。
走路的模样、姿势都和村里同样大小的女孩不一样,轻盈的步伐,快乐的节奏。有时候,他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歌声,是她唱的,他确定。
轻歌曼舞,她美若天仙。他整天像丢了魂似的,可是又不敢轻举妄动。不是他没有上前故意找话搭讪的胆量,而是想到她是一个读书的女孩,学知识的人也就是有教养的,自己整天与庄里老少肆无忌惮习惯了,生怕会一招不慎,惹的对方讨嫌,那就坏了。
他就这样踟蹰不前,心里犯着惆怅。一天里,除了在生产队里劳动,和庄里人,尤其是女人们戏侃调笑时会忘记女孩子外,一独处,他便会想起她。
皇天不负有心人,机遇往往也是为有心的人准备的。那个省城的下放户老黄——庄里庄外的人都这么称,时间久了,也便成了官称,大人叫老黄,小孩也会说,那个大高个子是老黄。他听了也从不生气,反而呵呵笑。
这一天,是变天,老黄也会赶日子,推一口袋小麦子来柳条庄加工面粉。附近四五里路范围内,只有柳条庄有面粉加工点。柴油机带动面粉加工设备的那一种,摇把一摇,声响震动四方。
加工完回家,推车走的老黄刚到柳条庄社场上,天就开始落雨点了,并且来的急,是容不得人考虑的那种急。面对这种霉气,老黄有点急了,这可是全家一两个月的口粮面,湿了就大麻烦了。
不在意料中的急事有时会把人搞懵,弄糊涂。他竟然放下车子,整个儿要趴在口袋上。
二坏子正好站在社屋门空,他条件反射地转身进屋,摸起一块塑料布就冲出来:“快,盖上,推到屋里去。”
老黄这才醒悟过来,在后面拾起车把推,二坏子在前边拽,分分秒秒的事,老黄的面粉进了社屋,躲过一劫。
在等雨过的闲聊中,老黄知道了二坏子的全部,二坏子对老黄也有了大概了解。两个人,一个南腔,一个北调,性情也还相投。
这雨下的大,又是黏合土,雨后推车根本无法行走,二坏子建议道:“就暂时存在这儿吧,等路干干的再推不迟。”
“可是,家里还等面下锅呢!”
老黄有点犯难为地吱唔道。
“我这里有,”二坏子从里间搬来小半袋子面粉:“你先拿去吃吧!”
“这怎么可以!”
老黄有些为难。
二坏子何等精明,他要攀上以后来去走动的关系,这点人情非要他应承不可:“也不是给你不要的,你先拿回去砰砰,以后还过来就是了,有何可以不可以的,哪个没有不方便的时候。”
你看这话讲的,通情达理,无懈可击,还就让老黄照着做了。老黄走了,老黄不是头脑少根筋,而是家里儿子盼了大半年要吃顿饺子的心情给急的,也不问问拿走了,他怎么办?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应付,可是人家没有问,害得那天晚上饿了肚子。第二天,他把生产队喂猪的豆饼切了块,伴些青菜,加些粗盐吃了一顿。
两天过后,老黄没有来,他们俩个在生产队田里劳动,只有趁早趁晚才有空。孩子们等不及,那个被他救过的女孩和她的弟弟来了。
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孩,白净的肤色,微红的脸蛋上有一双明眸善睐的眼晴。庄里娘们一夸哪个人长得好,总是说乖乖,双眼皮勒爆爆。可是,站在二坏子面前的这个女孩,单眼皮子也好看,眼光流泽含情,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而这种神采,二坏子前庄后园没看过。他心旌摇荡,仿佛要魂飞魄散。
“大哥哥,我们是前庄老黄家的,上天里,我爸有车子寄存在这里,我们今天来取走。”女孩子大大咧咧,一点也没有对生人的拘禁。到是二坏子有点慌乱:
“噢噢,有,在那边呢!”二坏子把姐弟让进屋里,用手一指。
女孩子笑着说:“谢谢大哥!”然后便拾起车把向外推。
“你……”
看她生码头的横样,拾起的车把歪歪扭扭,二坏子张口想说你行吗。可是人家已经推出门了,到社场上刚要转弯,车子一歪,连面带车倒在地上。好在场上的地皮并不泥泞。
“算了吧,小妹妹,我送你们吧,”二坏子把门一掩,就过来把面口袋提到扳正的独轮车上,送她们回家了。
路上,他才知道她名字叫黄玉琴,弟弟叫黄玉年。
后来,有了这个油头,二坏子与这家子便热络起来。
往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二坏子至今也没问,他也不想问,她为什么突然辍学。
再往后来,他便有事没事找她玩,而她也逐渐接受二坏子的有意无意的挑逗。虽然她比二坏子小两岁,但是她似乎比二坏子更成熟,有时候,她的主动让二坏子都有点不适应。
最后,你不要胡思乱想,她俩除了说些少男少女都会说的情话,最多也就像今天这样,动手动脚,搂搂抱抱,然后亲亲嘴,俩个人就打散了。
不过,二坏子还是满足的,尽管他没有完全满足。
腿裆支起了帐篷,他也没有注意,在黄玉琴走后,他哼着小调,向社屋走回来。
老远,朱贵真就听见二坏子哼的小调。她心想,看起来一个懵憧的人,到底懂了人事了。
她复杂地想着她不该有的念头,一时间竟然又没有什么道德愧疚了。她在内心深处,又替自己的龌龊想头辨解道:什么要脸不要脸,哪一个不是假正经,表面上不能这种那样,其实内心里还不一心想这心思,用和自己男人或女人的经验,和心有所属的人在意淫。还他妈鬼呢……
不过,这一点你得承认朱贵真,在没有突然想二坏子之前,思想的确没有出过轨。对二坏子有非份之想,起源于感激,来源于自己的错误认识,二坏子处处护着她,是因为喜欢她,想和她那个。
而二坏子昵,越长越虎里虎气,男子气逼人。和她嘻闹时,那劲头,她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胜过他。她像一座山,又像是落日山后的影子迅速漫过来,快要罩住她整个人了。
吴良材呢,机器人一个,一点生气也没有,生活完全是被动式应付,从不主动,久而久之,她也索然寡味,没有了感觉。但是,这也不是说她讨厌自家哪口子。则是在……,她在有欲望时会叹气。
她想二坏子,本来想利用他对男女关系的懵懂,找机会勾引他,现在完蛋了,金成芳肚子里有他的,那个丫头,他能没上过,这下子,他还会要我。
朱贵真胡思乱想,横加猜度时,二坏子进来了:“咦,你这是……”
“想不到吧,”朱贵真抬头,本想说生产队让他来喂猪的,可一抬头,看见二坏子的帐篷,不由地狠狠骂道:“死一边去,硌碜人呢!”
二坏子闻言低头,脸一红地蹲下身子:“嘻嘻!”
“嘻什么?”
顿了一会儿,她又问:“没办啦?”
“办什么?”二坏子诧异道。
朱贵真忽然觉着了自己的粗鲁,怎么可以这样直白无余。不仅暴露自己偷看到他偷情的事,而且自己有点老不正经的嫌疑。
如果让二坏子发现自己内心所思所想,他会怎么看我。别看以前嘻嘻哈哈,什么邪皮玩笑都能开,可是在大众场合。大众场合的邪皮荤话谁也不当真,只是凡夫俗子彼此逗乐开心罢了。
现在一对一,二坏子会不会……,朱贵真她不敢想,也不愿再想下去了。
可二坏子却要撩蚂蜂出脚,他乜钭着眼:“留你办的!”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拾起一小块豆饼丢向他:“老娘办死你。”
“来呀,”二坏子也摸一决丢过去,然后向里间跑去。
朱贵真一激棱,还能……,她激动站起来,向里间追去。
真正是:唯有天地日月宽,来日方长命注定。
欲知泼妇朱贵真是否称心如愿,二坏子是否故意勾引,明天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