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抑郁与我 一场长久的交锋(1)

一个人承受的超过了他的极限,一般是抑郁的始发因素。

细想我抑郁的根源,是孩子的到来。我晚婚,结婚不久就有了宝宝,婚姻还在尝试阶段,孩子已呱呱落地。比电视剧更复杂更现实,从谈婚论嫁时起,婆家娘家一直因一些鸡毛蒜皮类琐事在上演各种狗血闹剧,我们的小家夹在中间,生活被搅成一团乱麻。斯人已去,无意多说。现实是,我成了两不管地带,既没人帮我做月子,也没有人帮我带孩子。

没人帮忙,我们自己来做。开始,我和先生对生活是有信心的。后来,接踵而来的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儿,把我们的信心全磨灭了。先生到家政公司请了一个保姆,工作时间是上午8点到下午4点,不做饭,只带孩子并负责孩子的换洗。她上手后我很快发现,她既没经验也没有责任心。孩子一到她手上就哇哇大哭,她毫无办法,然后说,孩子饿了,要喂奶了,把孩子交我手上,明明刚刚才喂过。她一个人洗不了孩子,孩子洗个澡,她把我支使得团团转,一会儿喊我拿这个,一会喊我拿那个。她掌握不好水温,洗澡的水都等着我来兑。她很喜欢洗尿布,三四片尿布,她可以洗两个钟头。先生去家政公司要求换人,家政那边说,好的保姆很抢手,需要预定,等着她上家期限完成才能到我家来。我家临时请的那位经验差一些,让先用一段时间,应个急。

我和先生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双方的家庭都不富裕,可以说是裸婚,新房装修用去了我们大部分积蓄。婚前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在娘家和单位食堂吃饭,从不用买菜做饭。现在,剖宫产的伤口还没愈合,大部分产妇还每天躺床上的时候,我就得下地炖汤做饭。下午四点保姆就得回去,其实不到四点,她已经在门口坐着数时间了。天!我哪里会做饭呢,基本能弄熟吧,只能将就着吃。孩子又哭又闹不停拉撒,生孩子的下血都还没收干净,我弓着腰,楼上楼下,抱孩子、洗菜做饭洗尿布,为了孩子,什么都得强挺着。突然之间被推进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没有任何过度,我努力适应,结果却差强人意。随着时间推移,我的身体急剧变瘦,奶水越来越少。回看当时的照片,枯瘦,浓重的黑眼圈,抱孩子的手腕关节突起,皮肤出现紫癜,像是纸片人。

带孩子累人也累心,下午四点后,我抱着孩子在阳台上转悠,眼睛巴巴地看着路口,希望早点看到先生回来的身影。孩子哭闹,我用各种方法哄她,真的渴望有人搭把手,一个人很是孤苦无依。慢慢地,我睡不着觉了,孩子不吵的时候,明明很累,很困,但我就是睡不着。连续半个月睁着眼睛到天亮,然后头晕眼花地爬起床,继续每天该做的事,我感觉随时要晕倒。我常常想,为什么我会这样生活?为什么要生孩子?我的婚姻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先生很忙,早出晚归,回家后,他会麻力做事。厨房水池里的碗筷,整脚盆的尿布,孩子的换下的脏衣服,不用提醒,他回家脱了衣服就挽起袖子,各种洗涮,他也很累,他无可挑剔。但日复一日,漫长的每天每夜,我是在怎样的煎熬中度过的他并不知道。我像被推进一个旋涡,上下扑腾挣扎,看不到一丝希望。很多次,我有个疯狂的想法,收拾行李,跨出那个家门,摆脱这一切。

预定的保姆还没做完上家,三个月产假就要到期了,我上班后孩子怎么安置呢,用这个保姆肯定不行。我和先生商量,先生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商量之间,我的忍耐突破临界点,一向沉静的我竭斯底里与先生大吵一架,吵着吵着,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他不及时拉住我,我已经从楼上跳下去。我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是先生完全不曾意料的,他坚持送我去医院。我被诊断为产后抑郁,医生表示,我已经不能再受到任何剌激,必须与孩子完全分开,接受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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