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胃痛的今晚,翻到一篇2年前的库存
1.
我是一个糙人,却偏偏供养了一颗娇生惯养的胃。它不像我其他的器官那样好糊弄,反而像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只要对其稍有怠慢,就不容分说地把我整个世界搅弄的天崩地裂。
只能说,胃痛带来的苦楚着实让人无奈,毕竟在发作之前,“胃小姐”也曾指着你的鼻子娇嗔地好言相劝:“好好吃饭!”“少喝点酒!”“不要熬夜!”“不然我要你好看!”
可惜,当初这种小家碧玉式的提醒,我全然不以为意,因为我是个糙人。终究是大意了。昨夜不过熬夜蹦了个迪,没想到一下被胃小姐学了去,今天就蹦迪似的抽搐起来。
她不顾情分地在我肚子里大闹天宫,我那悔不当初的哀嚎,听起来更像是敌手幸灾乐祸的嗤笑。
2.
胃痛是老毛病了。不严重,但是磨人。
刚大学毕业时,发作的尤为频繁。为防不测,还特意准备了一瓶胃药,放在包里,随身携带。当时的男朋友除了说“天冷穿衣,多喝热水,早点睡觉”这种普天试用的套话外,还会额外加一句“带着胃药,不然胃痛”。
——听起来也不知是温柔的叮咛,还是恶毒的诅咒。
分手后,又挽留,又发疯,又乞求,又仇恨,算把所有失恋初体验的撕心裂肺,全部演绎了一遍。当时,被厌恨冲昏头脑,只觉得所有那些套话虚伪而做作。
但那句“带着胃药”却始终散发着光洁的光环,我始终相信,不论经过结局,那话里蕴含的,一定是最诚挚,最贴心的感情。
3.
“你胃痛了吗?”“你胃又痛了吗?”“来,吃点胃药。”“吃点胃药就好了。”“你的胃药呢?”“你等着我给你去买胃药。......”
现在想来,当时的情况我忘记了,惹怒胃小姐的原因我也忘记了,药的牌子我忘记了,直到后来,他我也忘记了。我只是记得胃痛,真实的疼痛,而他们是围绕在疼痛旁边,毫不起眼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只是为了一个完整的事件而被串联。
和他分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兢兢业业地遵守着带着胃药的训诫。可能胃小姐还是善解人意,知道在我胃痛时,那个给我倒热水的人已经离开了,所以好长一阵子,她都没有再闹腾。
友人每每问及我的身体状况,我也总说: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很明白事理,明白有些离开,带不走真实的疼痛,怕是不忍心我一个人承担,于是各司其职,一切安好。
4.
可我终究辜负了胃小姐的好意。
是我辜负的人家,哪怕她翻江倒海,歇斯底里,我也无法苛责半分。
隆冬的出租屋里,我蜷缩成虾米,周遭万籁俱寂。
胃小姐像一个被弃的泼妇一样向我吼叫:“蹦迪!蹦迪!呼吸!呼吸!!”
世界太安静的时候,我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压抑且沉重。
每一次吸气吐气,都一丝不苟地编织成一条细线,每一根线上都长满了倒三角的钩刺,它们密密麻麻,尖锐锋利,它们连着胃和外界,随着我的每一次呼吸起伏,在我身体里肆意地钻进钻出,拉扯着我的每一条神经把我来来回回地锯。
5.
我不得不开始愤恨自己的屡教不改。
我像一个陀螺,被遗忘狠狠抽了一鞭,于是它拉着我开始旋转,快速旋转,不断旋转,把苦痛和苦痛的回忆晕眩到往事中去,留下天旋地转的我,忘记了发生了什么。
当我终于停住,我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期许着下一次晕头转向的感觉,完全忘记了身上的鞭痕。
毕竟人生不长,遗忘很短,也就是几个不清醒的白天连着几个睡不着的夜晚。中间穿插的那些渐渐消逝的场景,是断裂了的时间轴,在大脑里一片一片无序地乱演,也无所谓,反正每一件都记得,反正每一件都不会忘了去忘记的。
人走茶凉。有些痛苦,是自找的。
我是一个糙人,辜负了胃小姐温柔的好意,所以她凶狠地来,也辜负了你真挚的春光,所以你悄悄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