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姥爷端一杯清酒,坐在那把古旧的凳子上,对着月光浅吟清唱,小小的我托着腮帮子,听不懂却听得发呆……
冬夜里,北方的农村早早的就进入了梦乡,窗外除了风声,偶尔远方传来猫狗的叫声,叫的人揪心凄楚,房屋内,姥爷在煤炉子上烤着豆子,端着酒杯,轻轻的吟唱回荡在耳边,小小我躺在床上围着被子,听的入了神……
乡村的戏台上,平日里清瘦斯文的姥爷转身成了飒爽英姿的花旦,孩子们都挤在戏台前,我挤不过他们,只有远远的听着姥爷的声音吚吚哑哑的在空中飘荡~~
多少年了,闭上眼睛,所有的过往依旧清晰如昨。
记忆中,他从来都是和善的笑容,即使是那些颠倒黑白的岁月里不能登台演出被赶回了老家,他也始终平静淡然,因他的回乡,乡村的戏台盛情相邀,没有报酬,他丝毫不会计较,只为了能够面对观众清吟浅唱。他常常对我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真真假假,不必计较。那是我还小,只记得他每次说完这些,一杯酒一饮而尽,很久默不作声,然后,一句句清吟慢慢在我的耳边开始回荡……我听不懂,却尝尝听得泪水滑落,于是姥爷总说我人小心思重。
他会讲很多的鬼怪故事,那些神鬼精灵无一不是美貌如花,与书生们的缘分或深或浅,演绎着一出出悲喜姻缘……
他固守着传统,所有的时令节气,他都早早的清扫院子,大槐树下设起香坛,一柱清香、一杯清水,敬给天地。那一幕幕,儿时的我,都深深的记在了心底里。
98年的重阳节,清晨,故乡人习惯早起登山望远,姥爷已经卧床不能起,他对表弟说,天门要开了,快点给我穿衣,我要赶路,等家人给他穿好衣服,他说了句门开了,我进去了~~每次表弟说起当时的情形我总是泣不成声……
如今,弹指间,九泉路上,姥爷已走了19年,可是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总会入梦,对我说,红啊,人这辈子,一杯酒,一支曲,何须认真……我知道,那是我的心里想念他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