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你想写的长篇小说类型和原因。
我一直有个执念:写乡土,写父亲,写与父亲有关的故人旧事。
如果我能为父亲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必定是写下一部关于父亲的故事,让他可以在若干年以后继续“活着”。我没感觉自己对文学创作有多热爱,但我能确定自己对于写下父亲过往的执念一直久挥不散。因为我要写父亲,所以会习惯性地留心周围的人和事:见证过新生命的到来之喜,也经历过长辈长辞之痛,理解事不关己时的淡漠,清楚楼起楼塌后的万人千面……
想做记录父辈生活的执笔者,也想刻录那段恍如隔世的童年,我是“有幸”坐在煤油灯下写作业的九五后,也曾是手持火把同月亮一道披星赶路的“月光人”。都说人若频频怀念过往,多半是如今过得太差。对也不对,怀念与否皆无过,不该忘了过去的苦,也不愿忘了幼时的甜。记忆里一毛钱可以买三颗糖,夏天的麻芋果(半夏)可以挖来卖钱;茅针(茅草芯)是童年佳肴,沙参可以生吃果腹;我被五点深如水潭的晨雾美得震撼,也被雨天黏如浆糊的泥水烦得发愁。
我想让文字替我将刨制木花的阿公“复活”,我想在文字里看看有阿爷阿奶的父亲是否也曾天真无邪。我要记住父亲摇沙立瓦挖基修楼时和泥沙的汗,也想认真感念他手挑家园肩扛日月时咬牙咽的苦。被岁月印了皱纹染了青丝的长辈们,被时间夺了天真赋了清愁的小小少年们,如果我能够为之做些什么,大抵就是借用文字的力量使“昨日重现”。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部独一无二的小说,无论精彩或是平淡,总会有让人心动或心痛的时刻,也会有让我们灵魂受到触动的事物。我没想过要让我写的作品有如何引人发省的力量,记录下来,等我垂垂老矣,可以缓缓阅之,再用已经苍老的灵魂与过去的旧人们对话,时光或许便能重来。
志得意满或是意气消沉之时的一个“前车之鉴”就可让人少走弯路,每一个人都是万花筒里的一部分。千人千面千双眼,没能让你灵魂颤动的人或许就能对他人射出鼓舞的雷电。若我的文字能有幸给人启发,哪怕只有一人,那也成功的让那些可敬可念的故人故景再多“活”了一遍,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知道过他们的到来,阅读过他们曾经生活的痕迹,那么坟墓就不能让他们真正地死亡。
我很庆幸自己能在记事的年纪同时接触改革前后的乡村变迁,也很遗憾那些古老神秘的奇技巧俗黯然退出历史舞台。存在即合理,被取缔不代表那些事物的存在是一种错误,它们只是不再适用于不断发展的当下而已。看着陪护延承于历代族人的传统没能在史书留下一笔一墨,我想用自己的笨笔将它们尽可能全面地串联起来。或许记录这些事物的书稿无人问津,但总归是为它们留下了“复活”的契机。
最后,我想写一部长篇,写一部记录乡土更迭的长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