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黄榆地铁站
北京城的地铁运营车站有273座,蒲黄榆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座。
蒲黄榆站位于5号线和14号线的交口,像所有其他地铁站一样,在这里,每天都是拥挤的客流和匆匆而过的上班族。
但在这群上班族中,或许有不少人会在某个车厢的门口偶然遇见:
-“诶,这么早啊。”
-“你也是啊。”
-“昨晚加班了吗?”
-“还好,老板心情不错,加了一小会儿我就撤了。”
他们簇拥着彼此挤上地铁,在东单站下车,咬着在小区楼下买的包子,接着走入公司,开启一天的工作。
是的,看到这里你或许明白了,他们都是四大人,他们走入的是安永、德勤和毕马威的大楼,他们住在蒲黄榆,有的时候上班甚至能在蒲黄榆地铁站相遇。
蒲黄榆这个普普通通的地铁站点,因为聚集了太多四大人,被坊间戏称为“四大会计村”。
从蒲黄榆到东单,地铁路程仅需要10几分钟
蒲黄榆这个地方,说起来也很有意思。
她的历史跟会计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倒是有一位名人曾经住在这里——汪曾祺。
“汪曾祺写的《蒲黄榆后记》介绍了蒲黄榆的由来。
曹禺有一次为一点事打电话给汪曾祺,顺便问起:“你住的地方的地名怎么那么怪?”汪曾祺说他搬来之前也觉得这地名很怪:“捕黄鱼?——北京怎么能捕得到黄鱼呢?”后来他经过考证,才知道这是一个三角地带,“蒲黄榆”是三个旧地名的缩称。“蒲”是东蒲桥,“黄”是黄土坑,“榆”是榆树村。这犹之“陕甘宁”、“晋察冀”,不知来历的,会觉得莫名其妙。
如今,人们不再纠结名字的来历,在百度上搜索“蒲黄榆”,最常见的是租房信息。
自如网站上的蒲黄榆租房👆
对于去年年底刚刚将起薪涨到8250的四大人来说,丰台区的蒲黄榆的确是性价比最高的租房胜地。
而对于在四大待得比较久的“老人们”来说,也有一些人选择搬到了东城,更贵一点的地方。
对任何一个在蒲黄榆住过的人来说,每天平淡无奇的日子里都有着忍不住想起的回忆:
北京雾霾严重人尽皆知,在南边则更甚,很多四大人深夜下班打车回家的时候,只能模糊地看到远处昏暗的灯光。
越往南,空气质量越差
蒲黄榆有的,大多是破旧的老房子,破损的东西需要一次又一次地修理。曾经一位四大的朋友告诉我,住在蒲黄榆三个月,换了三次锁,因为锁头老是坏掉,还经常被锁在门外。
卫生间里的花洒至今没有修好,空调里甚至飞出过一只蝙蝠……
蒲黄榆是偌大的北京城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地方,在这里生活着的人们过着最普通不过的朝九晚六,上班加班下班的生活。
“脑力民工”
没人知道为什么不少四大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居住到了这里,彷佛是不言而喻的默契。百度百科上对蒲黄榆的说明中,有一句话:“早些年,蒲黄榆是一个典型的劳动人民集中的地方”。
而如今人人都在用微信聊天、打车、购物的今天,蒲黄榆这个神奇的地方仍然聚集着大批“脑力劳动者”。
曾经看过一位学姐这样描述她在四大的第一年:
“我的工作从复印开始,从而学会了修各式复印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影后”,抱着最先进的手提电脑,在成堆的账册中抽取凭证,做着说实话很枯燥的核对摘抄工作,继而心惊胆战的尝试“放飞机”,面对着一张巨大无比的 trial balance 表,一个一个数字的将它塞满,两边若是平不了,再全部从头重输......流水线式的工作模式,我用第一年拧完了第一颗螺丝。”
白天他们在东方广场的写字楼里,用头脑和双手服务着微软、谷歌等世界500强企业,晚上回到丰台的蒲黄榆,享受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房子因为老旧会发出的独特味道。
但假如将目光倒回25年前,情况却大不一样。
那时还是“五大”之一,安达信的时代。能进“五大”的都是每所高校最优秀的学生,他们在最国际化的平台,他们被赋予着更大的责任,为企业的未来探索更多可能。
读小V《活在安达信的日子》,文章里曾这样说道:“大学毕业时选择安达信时我在大三的愿望,原因简单极了,只是因为老师跟我讲‘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的工资是最高的。’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除了高薪水以外还能奢求什么?当时,安达信的入门工资是3800块。”
人满为患的四大校招现场
2001年,北京的房价平均约是4600元/平,一个刚入职的四大人一个月可以买得起一平米,如今2016年,北京市丰台区的房价平均大约为65000元/平,刚入职的“四大小朋友”的工资也仅能买得起1/9,而如果想要达到每个月能买得起一平,起码要达到 Director 的级别,这就是在四大几乎10年的时光。
而这十年,就是脑力民工化的过程。
越过山丘,还是山丘
住在蒲黄榆的四大人们,有的因为这里有物美、家乐福、医院,甚至有时能听到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音乐而不舍她的便利,也有的人因为薪资增长而搬到了更近的东城区,在四大工作满五年的,甚至已经在父母的资助下,在北京买房,付了首付。
他们有时加班后一起回家时会说起来,诶,我当年好像在蒲黄榆跟你住的是一栋楼~
与蒲黄榆一样,对四大人来说,无论是东单还是金台夕照,匆匆而来与匆匆而去,都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离开的人靠着扎实的财务知识走进更有挑战的投行、金融机构,留下的人做IPO做到吐,但是看每个财务数字都知道它们背后的故事。
阿里巴巴CEO张勇在加入阿里巴巴集团之前, 先后在安达信、普华永道两大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从1995年到2005年,他一直做了十年,可是如果你在百度百科里进行搜索,在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仅仅是他长长的个人简介里,最后浅浅带过的一句话。
然而,事实证明,这十年的工作为他出任盛大CFO奠定了基础,以此积累的敏锐的商业判断对于他成为历次天猫“双十一”的操盘手,恐怕也是功不可没的。
在蒲黄榆生活的“会计村村民们”时常觉得自己在扮演一个侦探的角色,从一个个表单和访谈中勾勒出一家企业背后的故事,在整个故事情节中出现了一点分叉,就不得不推到重来,再一次寻找残缺的拼图。这个游戏或许有趣或许枯燥,但这其中承载的日日夜夜都将作为努力的馈赠还给四大人们,让他们继续走好接下来的路。
如果你问我,如今四大是否仍然是一个好的职业发展起点?
无论现在,还是25年前,我依旧会回答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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