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自己小时候干了哪些傻事,却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几岁。我问妈妈:“妈妈,那时我几岁?”“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吃饱了饭没事干,会记你这些事?”妈妈爱理不理地说。我又问爸爸,爸爸做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眼睛一亮,然后又搔搔头皮,最后却双手一摊,一副迷惑的样子,说道:“哦,这个我知道,那时大概可能只有五六岁,总之你那时没有上学。”废话!我也知道那时没有上学,瞧他说的,又是大概,又是可能,问了也是白问。
于是,我记忆中的童年,便没有了时间上的确切日子和先后顺序,只有花影、树荫、草滩、河流和蝴蝶等模糊印象,影影绰绰,闪烁在清亮的时光岁月中。
记忆中,好像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手中握着一根随地捡来的细长木棒,“噔噔噔”地让它在地上划线,并美名其曰:“开火车”。地上的线条弯弯曲曲没有规律,是否象征着生命之线反复曲折?儿童的心根本没有想到这些,那时纯粹是为了好玩。路边有个小水塘,塘里的水碧绿碧绿,塘边生满了茂密的青色苔藓。我便拾起一块小石头,用力地向水塘掷去,塘里激起的波纹一圈圈地扩大,直至没有。这里是否暗示着生命之湖激起的波澜从无到有,从生到灭,从弱到强再转为弱?年少的思想也没有这么敏锐善感,那时只是为了好看。若塘里游着几只鸭鹅,那便更好玩了。石头一颗颗“飞”过去,有的扔在他们旁边,激起的浪花和声响,它们“嘎嘎”叫几声,吓得魂飞魄散,翅膀扑扑乱扇;有的掷在他们身上,他们没命地奔跑,“噶”地更欢,也没事,不会死的。
终于走到自己的家,两扇斑驳的木门合在一起,一把大锁威风凛凛地守护着。“爸妈还没有回来,钥匙还在他们身上呢!”心中默默地想:“只好等了。”我叹了一口气,于是便坐在台阶上,耐心地等待父母回来。坐着久了,便模模糊糊地躺在石头台阶上睡着了。仿佛过了很久,仿佛只是一瞬间,醒来瞧见父亲,一双慈祥心疼人的眼睛蕴含着爱意,他“索索”地拿出钥匙,打开门,我欢天喜地地进去,心想:“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有一天不知道是在上午还是下午,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四周静悄悄的,水泥浇筑的地面带着一片月光如霜的苍白色,个头小小的我正在人工打造的井边按着手柄取水。一边取水,脑袋瓜也没闲着,漫无目的地遐想着:天为什么总是高高在上?而地却任我们踩在脚底?我为什么会生活在这里?我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我的父母为什么是他们?别人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会有这样对外界的感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另外一个“我”了……想到了很多诸如《十万个为什么》的问题,初次感受到生命的神秘,然而却找不到答案,心里不禁涌出一阵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