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六的清晨,孩子透过窗子看到一缕炊烟。他说,我要下去找那缕烟。玩够了,上来,又跑到另一边窗户上去看,期待另一缕烟在某个角落升起。
对于炊烟,我和孩子一样。这个周末就从一缕美丽的炊烟开始了。曾经有很多次我向着炊烟奔去,在阳光清澈的早晨,在雾霭纷纷的黄昏。冬日里开着车看到远处的村落,树若紫烟,炊烟如白雾,车速加快,它越来越近,让我有一刹那飞驰到了古中国深处的恍然。炊烟愈来愈少见了,在村里用柴火做饭的基本没有了,只有少数老人还在用火烧水。一个简陋的带铁网的圆环,四支脚,一个中空的铝水壶。这种用来烧水的装置叫「火烧芯」,烟火在中间,水围在四周,一点热量也浪费不了,特别佩服这个发明火烧芯的人,真有物尽其用的智慧。除此之外,他还拯救了一些无处放置的时间,和一些注定被湮灭的树枝。这些树枝和时间被烧水的老人们一一切断,码成一堆一堆,整整齐齐放在墙角,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上午拿出来翻晒。然后在某个早晨,被一双粗糙的手折断放入炉膛,一半在火里燃烧,一半在天空萦绕。没有半点浪费。
烧水的时光被一节一节的树枝连接起来,等待水沸腾的过程,老人脸上的平静让我着迷。烧火的时刻,他被赋予一种类似冥想的气质,或者想很多事,或者什么都不想。生火做饭本就是平常,只是现在我们有太多事去忙,不仅很少静下来好好做一餐饭,其他事也是能省则省。追求方便快捷的年轻人喝矿泉水叫外卖,擦脸用纸巾,擦桌子用纸而不用抹布…
这个正分崩离析着的生活,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描述。还是感激这一缕炊烟为这个阳光稀薄的早晨平添了些许诗意。炊烟里的人仿佛从不追逐生活,也不去寻觅生活。他们,就是生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