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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地下王国
王曼农洗漱完毕,和丁峻一起出去见卡斯帕。她好像忘记了刚才发的脾气,一出小客厅的门,就主动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丁峻的手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安心。人的感情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就在大概一个月之前,她还在为丁峻不放心她到处跟着她而背地里跟人抱怨,但是现在,指令长突然变成她在这个变化多端诡谲不定的世界里唯一的依靠。只有让他牵着自己的手,才会觉得心里踏实。
丁峻拉着那只送上门来的纤细手掌,用指尖寻找对方指根处深藏不露的厚厚茧子,那小手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惊慌失措,是温暖而镇定的,他真的是很喜欢这姑娘柔弱的外表下面那副粗鲁的神经。他微微侧过脸,看王曼农的表情,带一点紧张,更多的是好奇。
感觉到了同伴的眼神,王曼农也侧脸看了对方一眼,把自己的手又更深入地塞进他的掌心,调皮地微笑了一下,那意思是,别想甩开我,她感觉到丁峻的手掌又紧了一紧。卡斯帕真的在等他们一起用早餐,不大的桌子上摆着简单的餐具,另有面包、黄油、果汁和水。
“孩子们,晚上休息得可好!”卡斯帕仔细看了一下二人的脸色,满意地点点头,“我这里算不上奢侈,可是也算是舒服了,快点吃早餐,完了带你们去看看我四十年的心血!”三个人默不作声地用餐,丁峻几次想出口问他俄底修斯号的事件,但是看着对方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还是忍了下来。
“你们昨天不是说,想知道工作站留守的余下四位在哪里吗?我可以马上带你们先认识一下。”吃完早餐,卡斯帕愉快地说,他站起来,“小姐,先生,请这边走。”
他带他们从一个偏门出去,丁峻默不作声地将这一切和自己脑中记下来的地形图做对比。另外一个厅,中央放置着一台类似终端机的大型仪器,卡斯帕带着两人绕了过去,就看见两个穿白大褂的男子直挺挺地躺在躺椅上,太阳穴上插着电极。王曼农倒抽一口凉气,这是做人体试验吗?
“不,我的孩子,你不要害怕。”卡斯帕和蔼可亲地说,“我并没有杀死他们,他们只是在工作而已。”卡斯帕这么说着,按动了手边一个红色的按键,就听见轻微的嘀嘀声。两人太阳穴上的电极缓缓松开,他们睁开了眼睛,一副很茫然的样子。
“hi,你们几个,感觉还好吧。”卡斯帕和他们打招呼。
年龄大的那个有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下巴刮得光光的,小的三十五岁的样子,模样有点憔悴,头顶微秃。暂缓了一会儿,两人人翻身坐起来,年长的那个嘶哑着嗓子说,“hi,卡斯帕!”
卡斯帕向丁峻和王曼农介绍,“来,认识一下我团队的人,这位是阿诺.斯蒂尔先生,脑科学第一人”,他指着年长的那位介绍。王曼农和丁峻对视了一眼,表示对此人不熟。
然后那位较为年轻的男士,“兰格先生是研究神经元数字化的专家。亲爱的孩子们,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王曼农和丁峻已经感觉彻底糊涂了,第三行星的这个火种计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几个人留守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卡斯帕兴奋地搓搓手,“这是我们的一个研究项目,关于大脑思维与计算机的结合。他们两个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你们看到过我的侍从,是两个生化人,他们没有智商和思维,只能接受简单的命令,他们的细胞大部分是数字化的结果,小部分才是完全生物化的。如果能将大脑思维也进行数字化,那么这些生化人可以从事更高端的服务行业,甚至会根据需要产生表情。兰格先生同时也在研究怎么让大脑思维在计算机网络里出现,已经有了短时间的突破性进展,怎么样,你们想试试吗?”卡斯帕拿过一副电极递了过来。王曼农摇摇头,后退了一步,又往丁峻身边靠了靠。
卡斯帕微微一笑,“二位,我们不要打扰他们工作,请这边来,看看我的另外一项研究。”卡斯帕带头又从另外一个门出去,进入一个新的大厅,“请进孩子们,欢迎参观卡斯帕的克隆王国。”
丁峻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么,透明人造子宫里存放着胎儿,几个面部表情僵化刻板的人造人走来走去地忙碌着。突然那边传来呱呱儿啼,一个年轻人手里捧着,只能说一堆扭动啼哭的肉,走了过来。卡斯帕轻松地和他打招呼,“hi,怎么样呢?哦,又失败了?没关系,处理掉吧!哦,弗兰克,待会和你的同事过来一下,给你们介绍一下新人”。前面半句话那语气真的好像在处理一堆肉。丁峻看到那摊新诞生的东西,具有巨大肥硕的身躯和细小的四肢,几乎看不见五官,只能看见一张裂开的巨大嘴巴在啼哭。他感觉王曼农的手心变得冰凉粘腻,手指有些发抖。
“生命,才是这个宇宙里最神秘的东西。”卡斯帕叹了一口气,“想制造出一个完美的生命体,非要有造物主的功力不可了。我在这里试验基因重组,希望能造出完美的行星人类。失败的例子不少,但是也有成功的……”他引他们走向另一组设备,“这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卡斯帕”。他轻轻叩着那类似子宫的容器,“年轻、健壮、富有活力,是我死后的接班人。不,确切地说,即使我的肉体消失了,精神也会长存,而且会依附在更年轻的身体里,灵魂是不死的。”
刚才那个叫弗兰克的年轻人又过来了,身边还有一个人,看上去像亚裔。
“弗兰克.奥莱德,还有这位,叶晓秋,都是我的同行,生化专家,他们两个是我的学生,和我一起进行基因改造方面的工作。”卡斯帕向丁峻和王曼农介绍,然后又转头向那两个人,“这两位是火种计划的行动者,机缘巧合来到这里,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我们团队的新人,所以带你们认识一下。叶是中国人,也许你们有很多共同话题。”
奥莱德和叶晓秋要过来和两人握手,但是这二位警觉地又后退一步,没有响应。卡斯帕不以为忤地笑笑,“丁先生和王小姐还没有完全适应我们这里的氛围,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吧。”丁峻注意到两人都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而那个叫叶晓秋的男子白皙而瘦弱,戴着有边框的眼镜,目光非常漠然,不像那个奥莱德还带着一点点的好奇。
王曼农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两个人,关键是长得不够帅,没法在第一时间吸引她的眼球。她只是忍不住反驳卡斯帕,“这样的生命体有什么意义,连妈妈都没有!”
卡斯帕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真是孩子话。你以为妈妈是什么?所谓母爱,不过是产后过度分泌的激素罢了。当然,母亲的触摸和言语会让孩子产生良好的反应,使他们身心愉悦健康,但是这一切,都不是不能取代的。不仅如此,卡斯帕还是一个仁慈的上帝,可以让夏娃们免遭分娩与哺乳之苦,直接享受到做母亲的乐趣。”
“你根本不懂做母亲的乐趣在哪里,”王曼农愤愤地回答,“我妈妈说,怀孕、分娩和哺乳才是一个母亲最享受的时光,那些痛苦和欢乐交织在一起,就有了母爱”。
卡斯帕耸耸肩,“那是因为她无可选择,如果可以选的话,她绝不会选择那种让自己身材走样,在远古时期又有性命危险的做母亲方式!”
丁峻留意到,在王曼农说母亲乐趣的那段话的时候,奥莱德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而那个叫叶晓秋的,眼睛里则闪烁着愤恨的光芒。
“而且,”卡斯帕继续说,“你可以问问叶,他比谁都清楚母爱是什么。你问问他,他会明确告诉你在他最需要母亲最信任母亲的时候,他的母亲是以什么样的母爱来安抚他。”卡斯帕示意了一下。
叶晓秋淡淡地说,“我的母亲未婚生子,她把所有对男人的期望和仇恨都加在我身上,一方面她含辛茹苦供我读书上学,二方面她以极强的控制欲参与我的人生,一旦我有所反抗,就会被扣上很多帽子。在我很小的时候,但凡我没有达到她所赋予的期望,接受的一定是一顿毒打,而且还冠以爱之名义,这也是为什么我博士毕业报名参加火种行动的缘故,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活该她孤独地死在对我的思念和仇恨中。如果上帝能选择小孩被无性繁殖出来,也许对他们是一种解脱,真的比溺死在所谓的母爱里强很多!”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王曼农不服气,她欲张嘴反驳,丁峻握了一下她的手掌让她克制,作为一个在单亲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丁峻非常明白叶晓秋在说什么,一直以来,他都很庆幸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坚强而乐观的女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