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小咖
|壹|
差一点我就学会抽烟了。差在哪呢。
大四毕业,班里吃散伙饭,我喝多了,胡言乱语,端着杯子挨个敬酒,哭得像个傻子。我跑到噢妮跟前的时候,她依然是清醒的,我叽里咕噜说了一车话,然后她优雅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问我,也要来一根吗。
我说,好。
恰好源哥在旁边,他问,你会抽吗。我说,不会啊。然后他伸出手,用四指盖住烟盒,推回到噢妮跟前。他说,干嘛要学呢,没必要。然后自己点了一根。
就这样,我与人生里的第一支烟擦肩而过。
说真的,当时我觉得他帅炸了,酒醒了之后依然那么觉得。不管我将来终究抽了烟,还是到死都没学会抽烟,只要提到“烟”,我都会想起源哥吧。
写到这突然意识到,源嫂不会看见这篇吧。
|贰|
小时候,我特讨厌抽烟的人 。
我讨厌他们黄怏怏的牙齿,指甲和手掌;讨厌他们在吞云吐雾里道貌岸然的样子;讨厌被烟雾环绕,尤其过年过节,家里的长辈们人手一支烟的时候,整个屋子都快着了。当然最讨厌的事情是,只要和抽烟的人呆上一会,浑身就都熏染了那种干涩的味道,它停留在衣服、头发、皮肤上,仿佛怎么洗都去不掉。
而长大后,我喜欢并崇拜的人都会抽烟。
汪曾祺在《多年父子成兄弟》里回忆起他的父亲,说他父亲每每抽烟,总要给一边的他也点一根,父子俩一起吐烟圈。他十七岁时一边抽烟一边写情书,父亲就叼着烟在一边瞎出主意。
喜欢演员汤唯,总爱看她抽烟的镜头。不论在《色·戒》里用染了红指甲两根纤纤玉指夹着香烟,还是在《黄金时代》里一根接一根地抽。前者浓妆艳抹,后者素面朝天,都气韵十足,百看不厌。
安妮宝贝在《素年锦时》里有一段话,说她洗完澡,点一支烟,看见街边的大槐树下,花农拖着两大盆洁白的茉莉和栀子在避雨。这样的时刻,是不需要别人的。
画家黄永玉活到九十多岁,记者问他,怎么延年益寿。他说,抽烟,晚睡,少运动。
|叁|
梁朝伟在《伤城》里说,人们喝酒,是因为酒难喝。那人们抽烟,是为了什么呢。
我曾悄悄看过好多身边的人抽烟的样子。
小时候看姥爷,弓着腰,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边,一口一口地嘬巴烟袋锅。有时晨光熹微,有时夕阳西下,他在逆光里抽着旱烟,不说话,也没法知道他在思考什么。那样子,简直是一副丰子恺的画。
长大后,我曾看见过妹妹抽烟,大部分是在凌晨。她屈膝坐在窗台上,后背靠墙。有时是在打电话,窗户打开一条缝,为了把烟灰掸出去。那时我也失眠,我看着凌晨的皎白月光打在她松松挽起的发髻上,小腿上,手腕上,锁骨上。于是她的皮肤发出异常清冷的光。烟雾缭绕里,那样子性感极了。
我逐渐明白,抽烟的人,要么疼痛,要么寂寞。
|肆|
好多时候我都想来根烟。
比如看一本荡气回肠的书的时候,比如听一首潸然泪下的歌的时候,比如看一部惊心动魄的电影的时候,比如写一篇锥心气血的字的时候,比如和一个赏心悦目的影子错肩的时候。
然而新年已经来了,我快要二十四岁了,能喝酒,爱喝茶,对咖啡上瘾,唯独还不会抽烟。
终究会学会抽烟这件事吗。这么想着,也就对新年期待起来。
评论里跟我说说,你抽烟吗?怎么学会的呢?烟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你又喜不喜欢抽烟的人呢?我今年会不会抽烟,就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