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有话想说。”眼看着他高举着右手,瞪圆了眼睛,目光如炬,仿佛喷涌而出一团火,迫不及待跃跃欲试。这已经是我在课堂上第N次被他“打断”,或者说又要被他“纠正、教育”一番了。我的心,沉沉的跌入谷底。
“好,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讲完。”我的话还没出口,仿佛就要被吞咽在嗓子眼儿,连自己都知道心底里没多少底气。
虽然韩愈《师说》早有言:“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即使每每他要“发难”,我总要在脑子里用如此话语安慰自己无数遍,却也依旧难掩略带尴尬的神色,更加难以抚慰自我被质疑后失落的内心。
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历史的,文学的,哲学的,法律的,仿佛样样精通,似乎门门在行。“老师,我需要对你说的进行补充和纠正。”对,就是用他那颗圆圆脑袋里存储的无限的知识容量,纠正着补充着我的内容。在场的孩子们眼神放光,仿佛在自己的世界里豁然打开一道口子,一下子获得了新的能量,放眼看去:一个个无不伸颈、侧目、微笑、默叹,以为妙绝,甚是佩服。而他呢,也倍分享受着这样一种众星捧月般的优越感,仿佛鲜花和掌声中让他找寻到了自我。虽然我内心深处也早已经无数次心甘情愿拜倒在这孩子广博的知识积累上,却也从来都不敢任由自己开个小差去遥想自己读书的岁月里如何荒废了自己,去猜测他是怎么练就了“过目不忘”的神功。只当他洋洋洒洒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时刻,我必须要侧耳倾听专心致志,时不时“装”出一脸微笑,气定神闲,赞叹不已,殊不知我脑瓜子里的脑细胞早已经高速开转,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想尽一切办法,挖空心思竭尽全力地想要找到一两点他的“疏漏”之处,顺着这个切入点长驱直入,反驳他,甚至“摧毁”他。
偶尔有几次是可以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的,我洋洋自得的脸上掩盖的是自己险胜的暗自庆幸。也有几次我几乎败下阵来,却又总是红着脸,厚着皮地说些无关痛痒的甚至于语无伦次的“废话”,一心想着自圆其说,却不知自己的心早已经死死地钻进了地洞里。
“你为什么总是找我的漏洞?”我略显失态。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大家埋着头不多言语,偶有几个孩子斜着眼睛看着我冷若冰霜的脸。他呢,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课本出了神。那一刻,大家仿佛一下子被我的“咆哮”镇住了,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也似乎根本没有料想到平日和颜悦色的我背后隐藏了如此可怕的嘴脸。
我看到了自己死死藏在皮袄下的小来。而他也只是一个想要表达自己想法的孩子而已。
从那以后,课堂上安静了很多,当我无意间与他四目相对时,看到了那一双略带羞涩恐惧却澄澈的眼睛,却再看不到他自信的右手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