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小院有人家，你来煮酒我烹茶，晚来新雪坠枝桠，酒令笑谈围炉话。”
---《川雪与江湖》
中秋夜，城北。小院四方并不大，院南边一棵桂花树下，点点火光。
树下的石凳上，斜卧一男子，朱红色的劲装在跳动的火苗映照下有些刺眼。逆光让人看不到眉眼，身旁放着的包裹隐约可以猜出里面是一把剑。微风吹过，金桂飘香，男子忽然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这良辰美景”。
叹息中太过浓郁的情绪似乎引起了对面人的兴趣，抬手拨弄了下炉火后，轻笑了一声：“叶兄舍了你的红粉佳人们，窝到我在这儿赏月，不是真的想我了吧。”听这声音温润，干净，想必长相也是不差的。
然而意外的是，对面说话的是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眉宇间自带着忧愁。一身普通的蓝色布衣，腰间系一条月白的带子，不似武人的魁梧，也不似文人的谨。长发随意散着，并未约束，身上似乎自带一份洒脱，与面上的愁苦之色搭配，倒是有种相映成趣的错觉。
“哎”叶景枫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我说妄言，你能把你那“假脸”摘下来么，愚兄实在是看着你难以下酒啊。
莫妄言似乎很开心看到对面人为难的样子，越发的摆出一副愁眉苦脸之色。“叶兄在这江湖中见多了美人，难道不觉得在下这样，也别有一番风味么？”
“咳，喝酒喝酒。”
“真是好酒，来来妄言，不要摆弄你那小杯小碗的了，弄了半天就喝一口茶，哪儿有这大口喝酒痛快。”
莫妄言抿嘴一笑，并未答话。
“算了，今日我来，是为了给你讲个故事。”
“前些天我去金州那边闲逛，听说了一件怪事。有一农妇亲手用斧子砍死了自己的4个孩子，然后自己也自杀而死。后来她的丈夫出工回来办完后事也跟着去了。”
“哦？有此等事？可是因为什么？”
“因为没有钱活着，每年拔的粮食都分配不到家里，四个小的哪一个不是需要张嘴吃饭的，还有家里的老人们也都在，一大家子生活来源有限。是活不下去了。”
“皇上每年给临洮府拨粮上百万石，年年要求府尹详细汇报分发情况，甚至会要求附主簿的领取名录，百姓人员变化等情况。可这还是不够填补贫困无粮的现状”莫妄言脸上神情早已变得严肃认真，不再有嬉笑之色。那人皮民面具呈现出的苦情之色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仗义每在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口中的皇上，这次也不过是下诏书严厉谴责了当地知府，要求其闭门思过一年。金州知县留任观察一年，撤销金州主簿职务。6条人命啊，换来的不过是如此的惩罚。当年沸沸扬扬的惩治贪腐，如今也不再有人提。”
“所以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故事？”
“不要参与这劳什子政治了。当年武林中谁人不羡慕你文武双全，侠肝义胆，人人都愿意称你一声大侠，可谁知当年燕府出事后，你也销声匿迹，不在江湖中走动。要不是那年我。。。”看莫妄言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叶景枫没有再说下去。
“叶兄，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读书二十余载，期间国家动荡，民不聊生，百姓每每在生死线上挣扎，我作为一个读书人和作为一个武林人都是无所作为的，每天逍遥惬意并不是我的愿望，我更愿意为百姓多做一些事，让这世道的白能比这黑多一些。先皇虽勤恳却无魄力，国家只得休养生息。今圣上虽年幼，确已在政绩上优于先皇，况如今国门大开，正是百花齐放之时，我为何不可追随其左右？况且，当年燕夫子是这样跟我说的。”
“给我一个火折子。”
叶景枫随手摸了一个递与他。莫妄言却在这时熄灭了炉火。小院顿时一片漆黑。莫妄言拿着火折子在炉边一划，火折子顿时冒起了火光。他把火折子放到了靠近地面地方，问“看到了什么？”
“蚂蚁？”
“那现在呢？”莫言将火折子拿到了叶景枫的膝盖附近。
“额，炉子？”
“还可以看到蚂蚁么？”
“嗯，可以。”
“那这里呢？”莫妄言将手臂举过了头顶。火苗照耀在他的眼睛里映射出跳跃的光。
“你，我，炉子，蚂蚁”叶景枫一怔。
“所以，越是黑暗的地方，越是需要光，而光需要亮在高处，才能照亮更多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