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女孩竟如此评价初识的我,迎着温和的春光,我不禁转身,挑眉看她……
太傅府苑斑驳的树影里,呆呆立了个人儿,她着一件粉红的衣衫,一双眸子那么黝黑清澈,我走近她,日光斜打在我们之间,我不自觉伸手为她遮挡,我望着她,她竟对上我的眸子,我不禁错愕,那双眸子中,分明只有我的身影。
师家的小女儿,当真是个可爱的丫头,那套“身正自当影子斜”的歪理倒是颇有趣,那些时日,我时常前往太傅处受教,焚香静坐观书,偶尔抬眸,目光不自觉瞥向窗外,那小女孩,今日可要来?
不知为何,我本该沉静的心掀起波澜,肃穆的殿宇才是我的归宿,我是要坐拥天下的帝王,怎可同小孩子一般玩戏,可是,为何心中一处在悸动,望着面前天真烂漫的她,我热烈地渴望牵起她的手,与她一起去看海角天涯,去赏春花秋景……
师家的三小姐心悦我,她是师太傅的掌上明珠又是京城有名的蕙质才女,或许日后,我不得不纳她为妃,只是,我却无意于她,或许因为她让我想起了我自己,隐忍、努力、苦苦挣扎,却,再没有了纯粹天真。
我从来不是个心思纯净的人,否则在这深宫,早已死了无数次,我不干净,十五岁的年纪,我的手上亦沾了许多血,我有野心,我有深沉城府,我是思朝太子,理应继承大统,必须强大,怎可任人掣肘!
寂寂深宫,我与母后相依为命,只是,她也去了,在本该团圆的腊月,还记得那日大雪落满了长安街巷,我踉跄着奔向那佛寺,双目红肿异常如同困兽,那无所不能的佛啊,为何连我仅有的温暖都要收走!
咔嚓,白玉观音像碎在雪地里,惨白一片刺痛我眼睛,忽然,那个傻姑娘呀,竟从身后抱住我,你说常见娘亲如此抱着爹爹,还说会一直陪伴我,直到……我不再喜欢你……
傻姑娘……我怎会不喜欢你,你那么纯净美好,只是,我却不知如何去守护你,和我在一起,你注定了不能和乐美满一世。
母后的逝去使我更加处境艰难,但我怎可消沉下去,怎可让薛家人看笑话。一次次诗会酒宴,波涛暗涌,我借机安插势力拉拢人脉。我执一杯安氏女沏来的茶,嗤笑楼下一群附庸风雅的人,吟诗作对看似高雅,腹中浊气谁人可见?
我目光追寻到玉珅身旁的你,金钗年华,水蓝色的华服更衬得你姿容出众,不知不觉我心里萌生一个念头,想象一身火红嫁衣的你,该是多么明艳动人……
又是一年太后寿宴,你早早被接入皇宫。我百忙中得空想寻个由头去看你,却在宫墙一角见花下的你笑得开心,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明媚,在我面前,你的笑总归带着些许敬畏……有人折一枝牡丹与你逗乐,那人……竟是皇弟!
不知为何,我怒火中烧,第一次感受到五脏六腑灼热难耐,何时……你们竟熟到这地步……
一瞬的悲凉,我不动声色离去,独自走在冰冷的皇宫甬道,我突然想起,我从不曾问过你,可否有心悦之人,原来,你从来不曾,属于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