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夕子反复做着一个梦,一个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梦,有个穿着白衬衫,灰色运动裤的男生坐在草坪上,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他白净的脸上,他拨动着琴弦,轻轻哼唱着夜空中最亮的星,是那种有些磁性,会让人耳朵怀孕的嗓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毕业季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感伤,大家互道珍重,然后带着对方的祝福开始新的旅程。
夕子很幸运地考上了梦想学校的研究生,比起那些即将面临工作的朋友,她没有特别焦虑,每天闲散着过,睡到自然醒,然后看看书刷刷剧去个健身房。一天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最近,她有些忧伤。
“这事你得放心上,都23的人了,你看和你差不多大的姐姐,今年都有孩子,你也不小了,眼光不要太高,不然以后年纪大了没人来找你的,你姑姑家的那个姐姐就是,以前那男的,条件还可以,还是个老师,求着她,她不肯,现在快30了,男朋友都没有,还有那个。。。”
“我现在才多大呀,而且又不是我不愿意,那没人也没办法呀。”夕子苦笑着。
“就你!我还不清楚,都说了叫你眼光不要太高。”
“这真不怪我。我眼光不高,真的。”
“反正你得把这事放在心上,读书去找个合适的,最迟28给我结婚,你姑姑就是那时结婚的,我们都嫌晚了,女生25,26结婚是最好的。”
“好吧,我努力,如果没有,那也怪不了我了。”
如果夕子没有借机溜进书房,这个话题能没玩没了地讨论一个晚上。
关上房门,她有些许落寞,倒不是因为男朋友这种生物,而是,她很纳闷为什么在学习道路上一帆风顺的自己在这方面屡屡碰壁。也许自己的好运都用在学习上了吧,她禁不住这样想。
其实每个人都期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情。夕子也不例外。
她一直希望梦中的那个男孩会出现。
对此,她深信不疑。
她无数次想象与白衣少年相遇的情景。像是每个青春期的少女会做的事一样。
2
刚上大学时,夕子有一个男朋友,刚刚交往没多久。他们是初中同学,后来被分在了同一个高中,他读理科,夕子读文科。每次想到这,夕子觉得有些想笑,这段闪电式的恋情用莫名其妙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明明交集少得可怜,却因为一个朋友的玩笑话联系在一起。每次下晚自习,夕子会和一个好朋友包子一起回家,谈论着她们搜刮到的八卦消息。夕子的男朋友初中的时候喜欢她,那个时候夕子特别害羞,也特别害怕,从来没有经历过表白的她用一种极尽哀求的语气拒绝他。“求你,不要喜欢我,班上那么多女生,你别喜欢我好不好。”夕子拒绝了之后,男生就离她远远的。直到有一天晚上回家,夕子告诉包子她今天碰到他了,然后再说着初中的这件事,夕子觉得有些歉意。后来几天,夕子经常会遇到他,但遇到了也只是像陌生人一样尴尬地笑笑走开。夕子提到他的次数多了,包子半开玩笑的说,“你这样搞不好会喜欢上别人哎。”“哪有!”夕子笑着说,喜欢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容易。之后的故事像是青春偶像剧演得那样,夕子动心了,主动去联系别人,后来高考后的两个月,他们在一起了。
这段恋情并没有持续很久,三个月后,夕子被分手了。
当时正值军训,她请了两天的病假,躺在床上,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
之后的好长时间,她一直都心不在焉,不敢闭眼,也不希望黑夜的来临。因为一闭眼,就会忍不住想起分手的场景。
“求你,不要作践自己!”他几乎是哀求着她离开。
“可是,我喜欢你,我们不要分开,好。。。”夕子颤抖着打字,话还没说完。
“滚!”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这么重的话,她一气之下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可是
还是好喜欢。
夕子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平复下来。
3
一天,夕子的好朋友狗子在微信群发了一段语音,点开一听,原来是个男生弹着吉他在唱董小姐,很温暖的声音。
狗子说这是趁她男朋友不注意偷偷录的。
“哎呀,我被撩得不要不要的。”夕子想狗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很幸福的。
夕子记得她发过一个朋友圈,说自己以后一定要去看男神的演唱会,那是夕子刚刚听完可惜没如果这首歌之后的万千愁绪。
他评论道:听我给你唱吧。
那晚,夕子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夕子说了好多的话。后来他给夕子打了一个电话。
“你别生气了,我错了,给你道歉,你消消气。”
“你加上我的微信吧,别再删了。”
“我很忙,我怕我们在一起我不能照顾你。”
“大一在社团那会儿,我是喜欢你的,可是后来没有联系了,我也不太想恋爱。”
“现在再听到你的声音,觉得好熟悉,我们试一试,在一起吧。”
“恩,好。”夕子已经记不清当时说这句话的心情,五味杂陈,但心里终究是愉悦的。
第二天,他消失了,夕子给他发微信,发信息,打电话。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夕子心里是恨他的。
可是回忆像潮水一样翻涌,夕子心里很难受。
4
姑且叫他L同学吧。
用剪不断,理还乱来形容这段遇见再好不过了。
夕子是在社团遇到他的,当时夕子是社团的宣传委员,大二,L同学比夕子低一届,音乐系。17几的个头,微胖,略黑。
当时夕子并没有怎么注意他,直到有一次为社团之夜排练节目,夕子和他成为了交谊舞的搭档。这时候夕子才开始关注他,但也只限于排练的时候。其他时间交流并不多。
排练持续了三四个晚上,社团之夜的前一个晚上,会长提出让他们去红旗广场搭好的台上试演一遍,夕子个头不高,无法像他们一样轻松地跳上去,L先上去了,他叫夕子把手给他,然后先一只脚上来,夕子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他直接抱上来的一样,夕子很感谢夜晚,因为在那一刻,她真是羞红了脸。走完场后,L跳下台,对夕子说:“你慢着下来,我接住你。”有些尴尬,有些羞涩,夕子在舞台边摸索着下去,他一把拉住夕子的手,把她抱了下来。
排练完后,L跑过来问夕子:“你以后还会会来社团吗?”
“不知道,看吧,以后都要换届了。”夕子笑着说。
夕子没有想到,那句话的背后应该是,你来,我也来。过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告诉她以前也是喜欢她的时候,她才想到也许那句话应该有一个更好的解读,但终究是一个过去式,除了夕子,不会有人想起。
换届后的聚餐之后,夕子和L同学再无联系。再见面是一年后的舞会了。
5
舞会上。
他穿得并不多,白色的衬衫配上深色的休闲裤,戴着眼镜,背着一把吉他。
L落落大方地走进气球围成的圆形舞台中间,坐在椅子上,拿出吉他,调整好麦克风的位置,然后拨动琴弦,他唱着一首夕子并不熟悉的英文歌。
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甚是好看。
夕子忍不住对着L狂拍,那种程度丝毫不亚于看到自己偶像的激动心情。
自此之后,夕子的心里便住下了一个阳光般的男生L。
6
“你对他可是用情至深,啧啧啧。”夕子的朋友大马打趣道。
“有他在的每一次演出,你都没有缺席。”夕子的朋友大C饶有兴致地总结道。
几乎有他在的每一次演出,夕子都去了。
有一次,夕子和朋友们去看学校举行的一个文艺演出,刚好L同学也在里面跳舞。其实夕子早就知道,她看到了学校的微信推送,在名单上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名字。
夕子看表演看得心不在焉。
他参与的是最后一个大合唱,唱完后,他从舞台的左侧楼梯下来,刚好夕子也是站在这边看演出,夕子焦急地迎上去,然后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打招呼,没想到夕子的一个朋友快步走上前,一把拦住了他的去路,大声说“你就是L是吧,夕子一直在等你。”朋友的快言快语让夕子觉得有些尴尬,夕子只得笑笑地问道:“那个。。。你演出完了吧。” “恩,我先去换个衣服,你等我一下。”L笑着说。他笑得真好看。
等了很久,他还没来,大马觉得他这是借口,硬生生地把不情愿的夕子拉走了。
夕子跟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最后他在扣扣上发来一段语音,“你在哪儿?我没有看到你,你走了吗?”
音乐厅。
他们班的汇演,据说这是音乐系的传统,每个班都要汇演。
他站在台上,活力四射,唱着一首夕子并不熟悉的英文歌。
掩不住兴奋之情的还有台下的夕子,可惜L永远都看不到。
满足了夕子的愿望后,大马说不想呆到晚会结束,夕子说离开前想跟他告别。
昏暗的灯光下,夕子看不太清L的脸。
“我。。。我要走了,先拜拜了。”夕子羞涩地说道,她不停地在跟L招手挥别。
“你不看完再走吗?”L什么时候都是一脸笑意。
“不了,我先走了。”夕子快速地逃离了。
其实她是不愿意离开的,可是L也不属于他呀。
“天了,你中毒太深。从来没看到你跟别人这样子告别,那么柔情,简直可以掐出水了。”大马一脸鄙夷。
“还。。。还好吧,哪有那样夸张。”
夕子很喜欢醉赤壁中的一句歌词: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有些时候,她甚至觉得L也是喜欢自己的吧。有时候夕子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幼稚甚至可笑。
7
23岁那年,夕子写了一封长达四页纸的情书。她把情书和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一起送给了L同学。那个晚上,L陪她绕学校走了一圈,她第一次希望那个圈再大些,如果可以一直走不要停,该多好。
考教师资格证的那天,夕子故意拖拉,等他,和他搭乘同一辆公交车,他就这样真真实实的站在夕子旁边,这样的距离静得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车上的人很多,L叫夕子抓好扶手,往他前面站一点,夕子一抬头刚好对着他的脸,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夕子第一次希望公交车再开慢一点,希望这段路再长一些。
大马用单车载她奔向食堂的那天,她不经意间瞟到他的身影,那一刻,夕子觉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匆匆吃完午饭,她和大马撑着伞,来来回回,在大学生艺术团的服务台徘徊,只是,没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和他自习的那个晚上,夕子来到了音乐楼。悠扬的琴声从亮着灯的琴房传出,一楼左转第一个房间,他告诉夕子来这儿找他。夕子盯着那个琴房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因为害羞没进去。
下自习送夕子回寝室的时候,他给夕子买了一个冰激凌,夕子没告诉他其实自己胃不好,晚上不能吃冷饮,夕子也没有告诉他化了的冰激凌粘了他一手。
“我一直觉得你挺好的。”他突然对夕子说。
“其实,你也很好,我一直这样觉得。”夕子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那一刻,夕子真想直接拉起他的手,狂奔。
8
“一年之后,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我还没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吧。”夕子几乎是颤抖着打出这行字。然后焦急地等着回复。
“好。”听到这句话,夕子开心了一个晚上。
那么,我的吉他少年
你会遵守约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