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已经习惯被压迫,一直等待施舍。
荒城的早晨,还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黎明的曙光,还远远不曾到来。
夜笙一个人走在西门东一街的街道,时不时向四处张望着,阴凉的风吹动些他身上单薄的衣布,在蓄光石微弱的光下泛着油光,他走的很快,尽量让脚跟先落地,但耷拉着的鞋跟还是不免发出“啪啪”的声音。
事实上夜笙已经比那几个狡猾老乞丐平时早来了半个多时辰了,但是他还是不免嘀咕:那几个老东西活了几十年了,都是成精的老狐狸,没准嗅到什么东西。
昨晚夜笙走得比其他人晚,在回落脚点的路上,他亲眼看见一个老乞丐得罪了上面的人,被一巴掌怕死了。他当然不是怜悯他,而是那个老家伙可是他们那一帮子里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了,平日里占据有利地位,那里时不时会有些大爷经过,能得到的不少,不知让多少人眼红。
按照内行潜在的规矩,空出来的位置,谁先到就是谁的,想到这里,夜笙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一刻钟后,入眼处黑石砌成的围墙,布满污垢的地面,墙拐处一个个弧形的痕迹,这是一个人长期坐靠着几十年才能形成的。夜笙横眼扫去,看到了一个还泛着暗红色斑迹的位置,上面几只嗅血鼠发出“吱吱”的声音。
夜笙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他来得还不算晚。夜笙站在老乞丐待了几十年的位置前,并没有立刻上前,他静静地看着面前几只嗅血鼠,这是他见过的胆子最大的嗅血鼠,毕竟有些人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可是连它们这种散着人血腥味的臭东西也吃的,这几只老鼠见了他居然不怕。既然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了,就给他们一些施舍吧,其实,都是活在地下的,又有多少区别呢。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生怕多生事端,夜笙赶走了几只胆大的嗅血鼠,倚着墙靠上去。夜笙想要休息一会儿,由于路程比较远,他才睡了两个时辰。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放弃了原来的落脚点,几天露宿以后,他远处的荒林里找到一个山洞,可供遮风避雨,就住下了。
夜笙闭着眼睛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恍然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头脚踏荒山的蛮荒巨兽……
一阵冷风吹过,夜笙睁开了眼睛,想到自己这冒险的行为,仅存的睡意也被驱散开来。有一阵冷风吹来,比刚才更冷了,弥漫着冷厉的气息,夜笙不禁紧了紧衣布。
其实如果老乞丐死在一个星期前,夜笙不会冒着以后被其他人针对的代价,和巨大的风险来抢这个位置,因为阿爷每天都总会带回食物,满足他不断增长的食量。通常是包子和馒头,夜笙并不知道阿爷从哪弄来的那么多比其他乞丐都要好的食物。有一次,夜笙吃到了一个沾着血点的馒头,以后,沾血的包子馒头越来越多,鲜红色的血液中偶有些银白。夜笙有时候一个人蜷缩着,哭的无声,流不出任何的眼泪,他不曾让阿爷见到自己的软弱,因为不能。
夜笙也曾想过用那个方法来减少食量,他知道有用,因为阿爷就是这样做的。但是当他看到亲切的阿爷突然间暴露的样子,夹杂着不甘的怒吼,夜笙放弃了,从此再没想过。
现在,阿爷死了,夜笙只想活着,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吱吱”
伴随着还有脚步声,夜笙瞬间从沉思中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声音,看来今晚还是不得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