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您,愿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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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离开我有一年多了吧,具体是哪一天离开我的,我确实记不清楚,但回忆总是这样,让人身不由己。

事情要从2015年的春节说起,因为您身体持续不适了好长时间,爸爸和姑姑实在放心不下,最终在您的拒绝下把您强迫带去了医院,检查结果的确不太理想——癌症,耄耋之年的您听力已经急剧下降,爸爸和姑姑当然选择对您隐瞒病情,所以您根本不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好像直到真正离开我们的那一天,您依然不知道一年多以来在您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从医院回来以后,所有人都表现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脸上的笑容都是强装出来的,因为医生说您过不了2016年的春节,家里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又不能露出破绽,也许真的是和心态有关吧,您本来就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再加上您不知道自己患了癌症,奇迹出现了,一年以来您的病情维持的很好,没有预测中发展的那么快。

2016年的除夕,您还和我们在一起吃火锅,2016年的春节,您还给我们发红包,一切都还很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2016年的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旧病复发的季节,您的病情突然恶化,家里的每个人都揪着心,爸爸为了更好的照顾你,辞掉了工作,随时恭候在您身边,姑姑们也是每个周六日都会来家里看你,那段时间应该是姑姑们回家最频繁的。

一直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我,坚信您可以挺过去,甚至我认为你可以活到一百岁,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当它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别无选择,只能去接受。

吃药、打针、疼痛,已经成了您的日常,看着您,很揪心,但是病痛是我们替不了您的,只能您自己承受。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久,直到三月的某个星期,我放假回到家,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很糟糕。

您坐在床上,看上去很虚弱,一向精干的您头发乱蓬蓬的,两个姑姑坐在你的身边,我的感觉很不好,爸爸和我说是因为我放假回家您才硬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的,我没有说话,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梳子,给您梳了头发,戴好帽子,您笑着对我说“我都忘记梳头了”,我的鼻子酸酸的,在眼泪就要掉下来的一刻我扭头走出了房间。

后来的一个星期,您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当我再次回到家时,您已经没有力气再坐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更加虚弱,我走到您的床边,握着你的手,和您聊天,您吃力的和我对话。

记得那是一个星期日,赖床的我迟迟不肯起床,直到上午十一点的时候,爸爸敲我的门,说您找我有事,我立马穿好衣服跑到您的床前,拿起您的手叫了一声奶奶,您已无力说话,嘴角微微上扬,示意您听到了,爸爸站在我的身后,您用眼神示意爸爸,让爸爸打开您的柜子,拿出那个蓝色的包包,您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爸爸说那个包包是留给我的,我的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您安慰我说“没事,奶奶没事”,尽管我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我扭头看一眼爸爸,眼睛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的对我说“和奶奶聊会天吧”我知道您已无力说话,所以就只是一直握着您的手,看着您慢慢睡去。

手和脚已经浮肿,病情恶化已经转移,您连喝水都觉得费力,每天只能喝一点点稀饭,靠这一点点稀饭来维持呼吸,除了吃饭的时间,您都在睡觉,甚至连呼吸也变得费力,睡着了会有很大的呼噜声。

那段时间,每天都会有人去家里看望您,尽管您已无力说话,但是每次您都会尽力对他们微笑。

您好象依旧在等待着些什么,直到有一天,哥哥带着他的女儿来看您,也就是您的重孙女,哥哥的女儿很内向,说话也柔柔弱弱的,可是偏偏在那一天,她跑到您的床头边大声地喊您“老奶奶”,就好像奇迹出现了似的,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您微笑着回答道“嗯”。

据家里的大人说,奶奶一直硬撑着就是为了把家里的人都见一面,到最后,您的愿望实现了,才真正地离开了我们。

我最后一次见您是星期日,在去学校之前我还和您说“奶奶,我去上学了”,尽管您没有力气回答我,但是从您的眼神中我知道您听到了。

在学校的一个星期,我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也害怕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以前的每个星期五都是爸爸来接我,可是那个星期我往家里打电话时是哥哥接到的,还说“这个星期爸爸不接你,我去接你”我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直强忍着没有问。哥哥接我回家的路上,我在车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一直到回到家,停下车,哥哥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件孝服和我说“奶奶去世了你不知道吧?”我说“嗯”,眼泪瞬间掉下来,我没有像疯了似的立马跑回家,相反,我很从容地进入大门,慢慢的走进客厅,看到爸爸守在奶奶的棺材旁边,爸爸看到我,站起身,我忍不住了,抱着爸爸放声大哭。

星期日办完葬礼,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所有的家人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上都风平浪静,爸爸安排人送我去了学校,安顿好了姑姑们,您就这样彻底离开了。

好多事情是您走后我才知道的,听姑姑说您走的前一个星期五,还在提醒爸爸该去接我了,您走的前一晚召集所有的女孩围在您的床边,您数了数,一直在嘴里念叨着少一个,没错,您一直记挂着我。我是您最小的孙女,也是您抱有最大期望的人,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唯一一个拥有您的遗物的人,后来,我打开那个蓝色的包包,里面是您的两个手镯和一些铜钱,这是您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我一直把它放在我的柜子里……

您走后我一直想写些东西,可总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直到昨天,我得知一个朋友的亲人去世,打破了我心中的那份平静,没错,生命是何等的脆弱,珍惜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一生很长,不过是从出生到死亡。

愿那个地方没有生活的琐碎,远方的您,愿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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