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慕容信冷冷的看了一会可卿,便又阖上了眼。不一会儿,可卿便也醒了。她只觉全身酸痛,一点儿也不想动。她看了看睡在身边的玉郎,只见他眉头微蹙,想来是昨夜宿酒未醒。
可是他连睡容都萧萧俊俊,肃肃朗朗,不染纤尘。可卿觉得自己真是好福气,得郎君如此,便也不枉此生了。
清晨醒来就能看见玉郎的朝颜,感受到玉郎的呼吸,听得见玉郎的心跳,这便是幸福了。可卿觉得自己内心的幸福要溢出来了,她不由的微笑了起来。
那慕容信缓缓的睁开眼,视线与可卿相遇。可卿慌忙把头埋在被衾里,慕容信只能看见她的脖颈泛起了微微的粉红。慕容信便道:“皇后已经醒了么?”可卿道:“妾已经醒了。”慕容信便道:“那么你便伺候我更衣吧。今日虽不上朝,却还有一些国事要处理。”
可卿便要坐起来下床取衣服,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玉体横陈,便深觉不好意思,于是仍是歪着未动。那慕容信便道:“皇后因何还未行动?”那可卿的脸便红的似欲滴出血了,她低声道:“十一郎,妾,妾无一物蔽体,不便,不便……”
慕容信见可卿娇憨姿态,便也未说什么。他自下床去旁边的架子上取了新的衣裳,自己穿了起来。又把可卿的衣裳拿给了可卿,说道:“那么,还是我帮皇后更衣罢。”可卿垂首道:“妾惶恐。”慕容信便道:“你我夫妻二人,无碍。”
于是慕容信便开始帮可卿更衣。先着粉色丝绸的束胸,可卿只觉得慕容信的指尖微凉,他每一次触摸到可卿的肌肤可卿的心都要怦怦直跳,她真怕慕容信能听见。再着素白小衣,可卿偷眼望慕容信,可是他却是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中似有千年寒雪,可卿却只当是他生性冷淡。再着绛红绣凤衣裙,最后慕容信蹲下身,帮可卿穿上一双金黄色镶珍珠的缎鞋。
可卿站了起来,那慕容信见她青丝散落,越发衬的面白如玉,绛唇朱颜,便道:“皇后介意我效张敞画眉么?”可卿绞着双手羞红了脸道:“岂敢?”可卿便坐在妆镜前,慕容信便亲自与她梳了头,挽了髻,戴上钗环,他从镜中看到可卿皎皎如月的面庞,不由心下暗想道:“倘若此卿是彼卿……”
慕容信拈起黛墨,便开始与可卿画眉。可卿闭上眼睛,感觉黛墨擦过肌肤凉凉的感觉,心里充满了欢喜,自以为这便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永恒之爱了。谁料得那慕容信画的虽是可卿的眉,而眼中却见的是另一个风流袅娜的惊鸿之姿。
慕容信画完眉后,可卿睁眼对镜,不由笑道:“郎君好笔法,竟比妾自己画的还好。”慕容信道:“皇后过奖了。你实则眉不画而翠,面目极好。”那可卿便自行描妆施脂,收拾整齐之后便与慕容信一起用了早膳。慕容信自去处理国事,可卿便自去向那起女官请教宫廷礼仪不提。
话说那卫府,自从可卿去了之后,家中竟仿佛冷清了许多。那陈霓君因向卫瑞文说道:“可卿那孩子在家也不太言语,怎么她去了就觉得家中不热闹了许多呢?”卫瑞文摇头道:“以前朝夕相处的一个女儿去了,自然是要觉得落寞一阵的。也无法,过几日便习惯了。”
陈霓君便道:“幸还未正式将可卿许配给那冷公子,不然可便闹出笑话来了。”卫瑞文抚须道:“夫人所言极是。只我实在喜欢冷相公的人材,现在可卿去了,夫人以为其堪配朝云么?”
陈霓君笑道:“虽朝云年纪小了两岁,然而和冷相公相貌人材也是极登对的。此门亲事也是作得的,只是……”
霓君沉吟起来。卫瑞文问道:“可是什么?夫人请明说。”霓君笑道:“只是我二人已经嫁走一个女儿了,朝云我是万万舍不得她嫁出去了。那日我听若兰说这冷公子的双亲却是早已仙逝了,他一人在家也是甚是冷清。不如将冷公子招赘,岂不两全其美。”
卫瑞文沉思了一会儿,笑道:“如此甚好。”霓君便笑道:“不如现在便把那冷公子请来,我们问他一问。”卫瑞文笑道:“有何不可?让若兰去办便可。”说着,便把若兰叫来,嘱咐他去请雁西过来。
那若兰果真骑了马,一路找到城外冷府来。那冷雁西正在书房里胡乱看些杂书,见小厮来报有一位年轻公子找他,他只当是乔璧安。迎出去一看,未曾想到竟是若兰。
雁西拱手道:“不知卫兄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请进喝杯茶罢。”说着便将若兰迎了进去。雁西一叠声的命小厮去烧水沏茶,他便与若兰坐下了。
雁西道:“不知卫兄此番前来有何指教?”若兰抿嘴笑道:“我是来给冷兄道喜的。”雁西不解,因道:“我又何喜之有?卫兄休要拿我取笑了。”若兰笑道:“可不是喜事来了?家父之意仿佛要将小妹许配与你呢,特地命我来请你前去相商。”
雁西道:“我不过是一介寒士,既无万贯家财,也无良田千顷。令父又如何肯将小姐嫁与我呢?”若兰摇头道:“非也非也。家父倒是十分赞赏你的文采呢,称冷兄必将前途无量,前番还想将我家姊许配给你。不料,想必你也知道了,家姊已经入宫了。”
雁西急忙摆手道:“令姊一见便知是龙凤之姿,必是要母仪天下的,怎可与我为配?”若兰笑道:“你倒又会看起相来了,你又怎知家姊必将母仪天下?连我都不曾得知。我看小妹倒与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雁西红了脸,不言语了。若兰便知雁西心里是愿意的,便催促道:“咱们倒是出发罢,家父家母还等着你呢。”于是雁西便骑了马和若兰一同往卫府去了。
及至到了卫府,若兰便领着雁西来到了上房,只见那卫瑞文陈霓君果然已经坐着在等他了。雁西急忙向他二人问了好,卫瑞文陈霓君也都笑着答了好。若兰便引着雁西在旁侧坐了。
卫瑞文笑道:“我因赏识冷相公,心中倒有一个想法。如今请冷相公前来商量,倒望冷相公恕老夫唐突。”雁西急忙站起来答道:“不敢当不敢当,倒要请相国公指教才是。”
卫瑞文便笑道:“冷相公也是个爽快的人。那么我便直说了罢。如今老夫膝下有小女朝云,冷相公上次也见到了。品貌堪为配,不知冷相公意下如何?”
那冷雁西尚未作答,只听得那陈霓君笑道:“冷公子先不必急着回答。老身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很想把她留在身边。不知冷公子愿不愿意到我们家来?老身必把公子视作亲生子一般。”
那冷雁西见如此,他又有何不愿呢,况且朝云又是那样一个如花美眷。雁西便道:“雁西要多谢相国公和夫人美意,雁西怎好违逆?雁西自小父母双亡,若能得夫人视若己出,便是天大的福分。”
卫瑞文与陈霓君对视了一下,霓君笑道:“如此,不妨把朝云请出来问问她。婚姻大事,倒是要双方情投意合方好。”
说着霓君便让旁边的丫鬟去请朝云。不一会儿,那朝云便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只见她今日并无特别妆饰,恰是那日与雁西在藕花深处相逢时的那一种清水芙蓉的样子。
朝云只见自己父母在堂上,而下方却立着若兰与那冷郎。她不知何事,倒是很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