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玉妍
今天是端午节,却与往常的端午节不一样。
早上出门回来,拿起手机,看见微信群里聊得火热朝天,顺势就点开看了一下。
一看内容,是在讨论今天端午在哪儿过。往常,大家都不需要考虑,直接去外婆家就好了,今年,与往年不同了。
因为外婆的去世。
我曾天真的以为,一些人会一直好下去,一直走下去,一直到最后老去并死去,不带一丝痛苦,还报以人世微笑。
游走于人世,兜兜转转,遇见一棵树,一枝花,一个人皆是缘分。总有缘分尽的时候。就是我们与她生命隔绝的那一刻。
脑海中还依然记得她活着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妍,今天中秋要回来过吗?” 我摇摇头,在她耳边说:“不了,我在学校里过,回不来,可能,老妈会回来过中秋!” 她点点头。她耳朵不好已经有好些年了,从我有记忆时就是这样。虽然,那是端午过后说的话。
也许老人能够期盼的也只有这些了吧。
端午节照例是在外婆家过的。记得我和妈妈每年都会去外婆家过端午,爸爸有时因为工作去不了,感觉有些可惜了。在没上初中以前,妈妈和舅舅没闹矛盾以前,我们的端午永远是美好的。现在,妈妈和舅舅和解了,外婆也不在了,端午节,感觉没意思了。以前从没有珍惜过这些瞬间,现在心中有的是惆怅,仍是惆怅。
回到早上的那一个话题:端午,我们何去何从?舅舅是孤身一人,他今年也不知道去谁家过端午,一人在家中,只能对着那中堂上高高挂起的外婆和蔼的遗像。二舅舅家的女儿,我姐姐也这么说。爸爸在苏州,没法赶回来过端午。
现在是五点半了,我拿起笔,伏在桌子上,写这篇文章来纪念我的外婆,那些我们一起度过的端午节。
那时我们还待在岩寺,我们总在端午前一天的下午去外婆家,再住上一晚,第二天晚上回岩寺。那房子还是那个老房子,老房间还是老房间,床还是雕着精美镂空花纹的老式床,常年只有外婆一个人住,因为我们长大了,也不再陪外婆住了。那是我家没有车,都是搭二舅舅家的车回岩寺,同时带着充满浓浓情意的粽子和鸡蛋。我最爱的就是它们。外婆在端午前一两天就将它们准备好,等她的孩子们回去享受这些美味。
妈妈会将它们放在冰冻里,有时我的早餐会是它们,放学后饿了吃的也是它们。可是,“这些”都已消失殆尽。消失的是外婆和她的味道。
能投入,便是幸福,我想,我一直很幸运,我有这样一个好的外婆。陪伴本就是这世上最长久的情。
虽然外婆是去年暑假(八月二十四日)去世的,但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吃过外婆做的粽子了。因为外婆生病很严重,她已无心去侍弄这些东西了,想起来,去年的粽子还是二姨做的。
是不是人老了就无力去爱了。现在是晚饭的时候,又勾起了我以前的无限情丝。
厨房里应该是妈妈在炒着青菜,舅舅在烧着臭桂鱼,阿姨在帮忙看着鸡肉。我们这些小辈和其他一些长辈已经坐在桌子上吃上半天了,外婆很少上桌,她总是夹些菜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吃,笑的很开心。
记得很清楚,在上一次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时,外婆还像孩子一样跟小舅舅吵着要吃芋头,那样子真可爱。大家都笑了,摇摇头。等到“满汉全席”都上桌后,我们这些小孩子也吃的差不多了,都下地玩去了,接下来就是这些大人谈天说地的时候了,什么今天做生意难做啊,物流难搞啊,等等。小孩子在外面的水泥坝上玩,捉小鱼小虾的有,你追我赶的也有,好不快乐。而我喜欢坐在沙发边上陪外婆看京剧,顺便听大人们在聊些什么,作为京剧演员的外婆,到了去世的那一天上午还在看京剧,一个突发性的意外就把她带走了。
也许在过了很多年以后,离别是怎样开始的,我们都忘了。
这个没有外婆的端午节,大家都在想些什么呢?这是第一个没有外婆的端午节,第一个没有外婆的中秋节已经过去了,我们会习惯的吧。小舅舅是不是现在也很想外婆,哥哥姐姐是不是也很想外婆?我们这些小孩子是外婆眼中永远长不大的“大”孩子。
还记得枕在外婆边上睡觉的时候,还记得与她分床头床尾睡的时候,我总是会踹一踹外婆,看她还在不在,怕哪一天醒过来她就没了,这是我与柳青姐姐都做过的事,而那一天还是来了。外婆睡了几十年的那张老床放在新房子的阁楼上,那是我们最后能够纪念的。
我们真的舍不得外婆。今晚电视机里,戏曲频道还照常播出,只是电视机前已没有了外婆,而电视机也不再是那台老电视机了。
这路上也少了那辆赶往岩寺的车。
落花拍肩,日月蹉跎。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消失了一样,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