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一个空旷的未完成的建筑,灰沉沉的水泥墙和地,墙的某一面留着偌大的一个空洞,从空洞里,可以看到灰蓝的天空。
建筑的中央有一条粗糙的露着碎木屑的宽且长的木凳。我和两个带着墨镜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立在木凳的两边。木凳上散乱的放着一些物件:红色的塑料袋,两本绿皮的证件,一叠散乱的A4纸,还有几个圆形的颜色各异的镜子。
我轻轻的打开了那个红底的描着一支白色玉兰花的镜子,镜子开始说话,是一把熟悉的男子的声音。我开始泪如雨下。
胡乱的打开了另一个绿色的镜子,眼泪更是像夏日的暴雨,止不住地连天掉。
"好吧,你要的证据也都看到了,你父亲人现在在哪里?"墨镜甲略放低了嗓音对我说。
“我,我不相信这些事是我父亲做的,怎么可能呢?”我带着哽咽,低低的呓语。
父亲年轻那会就是个暴脾气的青年人。和别人的相处中一言不合就拍着桌子扯着嗓子怒吼。现在他老了,变成一个脾气火爆的老人,或者还有点色眯眯。
虽然嘴里说着不相信,实际上内心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他做的那些可怕的事,害怕他将要接受的可怕的惩罚,也深深为那些事导致的后果悲伤。
一个瘦高个的着一身灰仆仆的男人,穿过长的走廊,穿过未完成的高的门。走到我们面前,脸上带着难掩的憔悴和悲伤。他说:“小白,我选择原谅你的父亲,我相信……人性”。他,是红色镜子的主人。
说完,他便走了,带走的只有落寞的背影。
我依稀认出他是某一时期的同学,并不十分熟悉。他的原谅,令我心有戚戚。那句谢谢,我始终没有说出口。
绿色镜子的主人,那声音,我听得出是闺蜜淡淡的。
(二)
“我们要尽快找到你的父亲,请你配合我们,尽量提供你父亲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墨镜乙说。
“他已经原谅我父亲了,你们还要找他吗?”我顾左右而言它。
“嗯,他的罪行,不值得被原谅,尤其是淡淡小姐那桩案件。”
我无言以对,默默低着头流泪。
“你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但请你也理解我们的工作,尽量配合我们好吗?”
“我父亲前段时间就跟家里失联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他一直比较喜欢听戏,之前常常喜欢去戏院或茶馆。他在这边也没有什么朋友,也有回老家或者山东的可能,其他的我实在想不出他能去哪了。”我敷衍了他们几句,心下有了另外的打算,准备独自去找父亲。
“好,那今天就这样,我们会随时联系你,你有了线索也请随时联系我们!”墨镜甲乙边说边将散落的证据文件收拾好,转身要走。
我鼓起勇气说,“警察先生,能让我把绿镜子里的录音翻录下来吗?”
“可以。”他翻出那面绿镜子,打开镜盖。
我又听到:“我走了!我被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人凌辱!我怀孕了!我厌恶自己!我好肮脏!我恨这个世界!无辜却令我恶心的孩子!我不想你来到这个可怕的世界!我们一起,一起走吧……”我默默按掉手机的录音键,眼泪又失陷。
(三)
我乘坐在去往西藏的绿皮火车上。已经连续坐了24小时火车的我,腰酸背痛,窗外的风景很鲜艳,我的心却很荒凉。
一遍一遍重复听着淡淡的录音,我怎么也没想到过这个和我一起长大的比妹妹还要亲的女子,曾经历过这样生不如死的事,而让她选择从某大厦19层楼坠落的人,居然很可能就是我的父亲。我的心像在被凌迟,一片一片割开,一片一片的疼。
恍惚间,像回到淡淡刚走的那些日子。我堕进抑郁症的深渊,整日模模糊糊,痛苦不堪。
淡淡,你已经走了一年多了。
淡淡,我答应你,定为你报仇。
(四)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父亲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的是一套深色运动服。
“你说过,在有生之年,想爬上海拔最高处,帮胡叔完成心愿。”
“还是我丫头最了解我。这两天天气不好,我还没能去爬山呢。”
“爸,你做错事了吗?”我慢吞吞的说。
“警察去找过你了吧?我要说我没做过,你会不会信?”父亲有点无奈。
“我信,只要你这么说。而且,我真心希望你没有害死淡淡!”
“丫头,明天跟爸爸一起爬山吧。”父亲的表情有点奇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