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畏惧能“看”的东西,如目光、镜头、监视器等等。江平自问没有社交障碍,甚至在公共场合是个雀跃份子。只是他这种不安随时发痒,莫名让人难受。
江平不敢向别人说出他的不安。没人能够体会这种虚缈的情绪,何况这种事物远不如猛兽或者丧尸真实。
“你们的工作报表做得怎样了?”
“明天可以全部完成了。”
在茶水间遇到另外部门的同事,江平一板一眼回答问题,努力向同事的脸庞聚焦视线,他始终不敢直视眼睛太久。
同事心里觉得好笑,共事这么久了,江平还是这么容易羞涩。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几近四十岁的男人,却不会显得怪异,因为他的神情便是如此,流露自然。不是拘谨,拘谨是防备的态度。
是羞涩,同事肯定了结论。
旁人并没有察觉他抗拒这些事物。代表部门作年度总结,行走熙熙攘攘的大街和与家人拍合照,江平都表现得很好。每当他受众人目光委任之下,被监视的感觉就会从心底涌上,他尝试摆脱这种感觉,可是没法明确表达。他甚至无法追认那双眼睛,没有一丝蛛丝马迹。
江平无计可施,只能假装到底。伪装自己一无所知,尽管眼睛一直都在。
他也曾问过别人这种感觉——被人监视的感觉,结果大部分人表示不理解。监视?听起来很恐怖,电视上经常报道这类事......什么?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吧......如果有......不可能......身边人的反应令他失望,他害怕的不是老大哥的恐怖,而是另外一种时刻透视。
折皱的床单上,江平辗转难侧。究竟我在害怕些什么呢?他不厌恶人际交往,只是不喜欢长时间被“看”或“看”。那么这种惴惴的情绪从何而来?江平不相信无中生有。
他拉直被子包裹全身,携着不安坠入睡乡,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看到一潭水涡,里面浮浮沉沉着无数个正方体,闪着微弱柔光,他趟进水中,在一个正方体前看到倒映的自己,吓得立刻梦醒。他安慰自己,梦本来是奇怪的。
“他害怕他星球上不存在的东西,”D班长转动着镜筒,“可以说他感知到我的注视了吗?”
A班长撇撇嘴,“那里的人害怕他们星球上不存在的东西多了,不止他一个。”
“也算他害怕我的注视嘛,我都观察他好几个周期了。”
A班长在工作日志上划拉几下,不耐烦地补充,“呵呵,你是未观察过我那个样本了,不知道谁造了个破机器,号称什么一切逃不出它监视,你这个样本算好了,起码懂得害怕。”
“喔......下班时间到了,”D班长朝着A班长挤眉弄眼,“我私底下藏了几个保密库里的样本,听说很有意思的呢!”
既然下班了,做些“研究”也无妨。A班长点点头,将镜筒对准适合方向,校好参数,两人开始有滋有味地找乐子。
广袤的银河系旋臂中,D和A也被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