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荡在保定已经逗留了两日,和室友一起撸了串儿,吃了没有拔丝的拔丝蛋糕,看了“赫敏”“客串”的《美女与野兽》,要走的时候还下起了小雨——荡荡像别人喜欢着晴天一样喜欢着雨天,但是他并不开心,歪着头想一想,并不开心。
和两个保定硕果仅存的室友挥手告别的时候,荡荡笑着告诉他们“有时间再来找你们玩”,就像动漫里的反派被打飞的时候呼喊着的“我还会再回来的”,这样的反派总是可爱又迷人,话多还命长。这次荡荡没想很多,他只是那么想的,就那么说了,只是,他不确定“时间”还会不会有,“你们”还会不会在。荡荡坐下来使劲儿揉了揉快要面瘫的脸,想要挤出来一个表情,一松手,面无表情——自己不是主角,没想到可能连反派都不是。
手机响了,盼盼发来的微信:你造吧,咱们去玉渊潭的时候花没开,但是上周末就开了,就差这一周。荡荡歪着头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把时差调过来,因为他以为去玉渊潭好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时间概念好像在他脑袋里搅了一个棉花糖,他觉得有一个梦那么大,被哥哥捏啊捏得只有一块硬币那么小,他还得乖乖吃掉。
“是我没有这个福气,有机会了再去吧。”
荡荡说的是实话,实话就是方便面的包装袋儿,荡荡感觉最近自己一直都在说这样的实话。
其实较真儿来说,上周六去玉渊潭的时候,零星地还是有一些树开了花的,他和盼盼还讨论白色的是不是梨花,粉色的是桃花还是樱花,当然,大部分还都是一副枯槁的样子,就像,激情唱响合唱团,谁又能想到呢。谁又能想到呢,明明是一群头发斑白的老头儿老太太,一个个却都像虔诚的信徒,自发地围绕在合唱团的周围。荡荡想起了小学升国旗唱国歌时候的自己和同学们,唱得不整齐,唱得不在调,只是很认真,很认真的认真。荡荡和盼盼不是信徒,但是至少虔诚地站在人群后面听了三首,荡荡觉得他们两个黑头发——尤其盼盼的丸子头——似乎有些突兀,但是又很自然,因为荡荡想到有一天他们也会变老,头发也会斑白,但是他想不到他们老了以后的样子,也想不到下一次盼盼还是不是丸子头。荡荡轻轻地笑,因为那天的风,吹得刚刚好,沿途枯槁的树,也结着粉嫩的花儿。
荡荡和盼盼毕业之前就算是认识了,那时候荡荡还偶尔会看看学校的贴吧,盼盼发了一个问书和动漫的贴子,荡荡就把他喜欢的书和动漫推荐给了她。后来,后来毕业了,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一起,然后加了QQ,加了微信,慢慢就熟了,但是一直都没见过面,再后来,盼盼好像去了北京,荡荡留在保定继续复习考研。虽然是一个学校的,但是从来都没见过面,也许见过,但是谁又知道。荡荡歪着头想了想,突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好奇妙,有的人做了几年同学,可能还是形同陌路,有的人可能只说了几句话,就相见恨晚。荡荡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但不是没有热情。
第二年三月,荡荡去北京找工作,他们约周六玉渊潭公园见面。荡荡没想到周六公园会那~么多人,他们就围着湖一边走一边闲聊,看花看树看合唱,聊天聊地聊八卦,虽然没有相见恨晚,但也不至于形同陌路。荡荡觉得这次见面,大概是有一些其他的意义,但是很有默契地,他们都把它当做了踏春,毕竟,踏春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荡荡觉得自己最好笑的,一是老想着要走在盼盼的左手边,因为他记得好像哪里看过说要让女生走在边上,这样是对女生的保护,但是他老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盼盼的右手边,这让他感觉好尴尬。二是玉渊潭里有一座石桥,荡荡老是想着要去桥上看看,就是很单纯的想要去过桥。他不知道盼盼在想什么,就像当时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觉得就这样走走,看一看春天,就很好。
后来,荡荡和盼盼一起吃了饭,沙县小吃,荡荡把她送上回去的公交车,才去坐火车回家。这个,好像也是从哪里学来的,在某些方面,荡荡还停留在幼稚园毕不了业的阶段。
荡荡觉得最可爱的是,盼盼斜挎着的小包,跟她最开始用的卡通头像好像,现在想想,荡荡还是会不自觉得想笑,笑不出来。他想到了刚看的《美女与野兽》,王子被变成野兽不是最痛苦的,最让他痛苦的是还给他留了一本书,王子可以用这本书看到任何他想看到的地方,但是在他恢复之前,哪里都去不了。
那天玉渊潭到底开没开花呢?因为开的太少,所以大概“四舍”了,荡荡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画面,想。玉渊潭的花未开,那一天未开,不知以后几时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