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1
时钟声静静流淌着，滴答..滴答..滴答..
他坐在落地窗的阳台上，楼外的灯光星星点点，忽而又朦朦胧胧，一瞬间，很遥远。 隔了好半天，他才发现是自己流泪了。
他没有抹去泪水，任由它们肆意的在脸上流淌，这种疼痛是钻心的，让他一时没有了任何的气力。
不知不觉的，手握的刀子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让他浑身一颤，冷不丁回头看向她。
她就那样子躺在地上，并没有醒，散落的秀发，遮挡着熟睡般的脸颊，身子一起一伏，即使是晕倒，依旧不失优美的线条，红润的脸上，嘴角有点微微的上扬，仿佛是在做着什么美梦，很美很美的样子。
她应该想不到袭击自己的人，是自己曾经信任的男友，而他现在对这个身份倒是持有保留，因为他开始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了，也不愿相信即将发生的一切。
月光洒进屋子，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窗格的倒影，恰好把他的影子拦腰斩断。他缓缓的伸出手，想抓住自己的上半身，但是并没有奏效，影子直愣愣的朝着另一个方向，野蛮生长开来，仿佛是故意在跟主体做对，带着残酷的讥讽和恣意妄为的蛮横，渐渐的，比他还要高大，还要威猛，在这个夜里，他立着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无能为力的，像要被吸进地上的阴影里去了。
2
也许医生说的是对的，长久以来他都在跟自己对话，他需要镇静剂的安抚才能入眠，这个爬在地上细长影子，一直是埋在他身体里的炸弹，无时无刻不想趁机占据他的所有。
而今晚是他赢了吗？
他捡起了刀子，似是拖着脚镣，缓缓的踱到女人身边，他不想让她走，就这么简单。方才还在耳旁萦绕的争吵声，此时又悉悉索索的响了起来，他用手紧紧的捂住了耳朵，双膝一软，就这么跪了下去，发出空洞的声响。争吵声沿着四周的墙壁，藤蔓般延伸，张牙舞爪的，带着对他的无情的谩骂，缓缓的爬满了整个屋子，他抱住头，痛哭到失声。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亲爱的， 是我的不好，是我的不好..”
一只手，带着久违的温暖，轻轻的，抚在了他的头上。
这种温暖，让他想起了他们的初见。
3
她和他的第一次相遇是在KTV里，实际上并不是一次愉快的相遇，因为当他看向她的时候，她吐了他一身。
“小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王总，真没事，我去洗洗就好了。”
“哎？你这个服务员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啊，还不赶紧拿东西给擦擦！”
叫王总的男子蛮横的命令道，他是这里的服务员，没想到才第一天上班，就赶上女顾客喝醉了吐到自己身上。匆忙间，他赶紧扶住女顾客，把手帕递给了这个姓张的女子。王总想要搀扶着女子，“来，我送你去卫生间！”
“不用不用，王总！”女顾客条件反射般的躲向另一边，“我自己去就行..那个..有服务生呢..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没说完，就径直的向前走去，步履有些踉踉跄跄，但拉住服务生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本来应该是他扶着她走，却不想成她拉着他。背后的王总有点悻悻然，远远的嘱咐了两句就开门回房了。
他有点木讷的紧紧跟随着，却感觉她的手，意料之外的温暖，这种被女人牵扯的感觉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舍不得抽回，直到前面的身影再一次有点倾斜，他才晃过神来，赶紧扶住面前这一身酒气的女人。
“张小姐，女厕所在..”还没等说完，女人就忽地急匆匆的冲进了男厕，打开龙头就开始呕吐，他赶紧跟了上来，慌忙的在里面到处张望，看四周是否有其他客人。
女人发泄了一通，在镜子里看到了背后这个神色慌张，像是做了贼一样的服务员就不觉好笑，他正在挨个的推门，一脸惊慌，镜子上弥散开一层薄雾，让他的身影逐渐看不真切，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缓缓站直了腰板。
服务员这才回到门口，透过镜子，看向这个一身职业装却遮不住窈窕身材的女人，她把长发捋到后面，手捧清水扑腾到白皙的面庞之上，这样的肌肤是招人嫉妒的，酒精带来的红润透过晶莹，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尘气，单单是雅致，让她平添了些许姿色。
他一时呆在那里，镜子上的逐渐清晰，他们面面相觑，如果是那种色眯眯的眼神，女人就再也熟悉不过了，但是镜子中的那双却不是，那是真的，在看到了美丽的东西后，闪过的，温暖的光彩，清晰而明亮，带着一丝爱慕。
服务员有点慌神，他赶紧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浊物，忽地又想到什么，随即抽出好些纸巾，送到了女子的跟前，她不禁莞尔，“你是新来的吗？”
“别用这个水漱口，不干净，我给你拿几瓶矿泉水！”服务员没有回答，匆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拿来了几瓶水送了进来，麻利的扭开瓶盖后，他又退回到门边，看着镜子中，正在整理头发的俏丽容颜，“是的，张小姐，我是第一天上班！”
女人滞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姓张？” 他指了指外面，“刚才那个王老板说的..”“你记名字倒是挺快..” 女子笑了笑，挺了挺傲人的上围，语调缓和而富有磁性，“那个，真不好意思哈，刚才..吐了你一身..”
他们的眼神在镜中交错，很纯粹的抱歉，很自然的原谅，显得干净而温文尔雅，虽然现实中他们，一个一身酒气，一个一身污秽。
回去的路上，她没有用他再扶，不知谁敞开的门，一首《一生所爱》飘了出来，声音大得震耳发聩，她凑近他的耳朵，低语道：“我不姓张，他喝得舌头都大了，我姓臧。”
“啊，我叫小李！”他愣头愣脑的回复道，发现对方也没有问自己的意思，就尴尬的笑了笑。
这是他最爱听的歌，也是他最渴望的爱情，他看着前面的女人，有什么荡漾了开来。
4
臧小姐叫臧晓婷，而小李叫李路。
从相识到现在的三年时光里，他们每每说起第一次见面，还是会觉得很好笑。
做为公司的秘书，臧晓婷经常需要配合总监，陪同客人，出入这些娱乐场所。为了业绩 ，她附和着天南海北的老总，而那些伸向自己的，不怀好意的手掌，她则疲于应付，要么装醉，要么装傻。
李路则是出自寒门，但是他却有着不平凡的英雄梦----就这样背着一把吉他，踏上了开往这个大都市的火车，这个世界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他只能抱着撑不满饭碗的工作，在深夜的地下室里，一遍又一遍的改着自己的歌。
说起来，李路也想不明白，两个人是怎么好上的，难道就是因为在这家臧晓婷常光顾的KTV里，他经常照顾她？
臧晓婷回忆时说过，自那次以后，只记得似乎每次递来湿热毛巾的都是他，连漱口的水也带了些温度，还有每次打上车后，不忘叮嘱下司机，多照顾下后排的女子。
“这么关心我，你不如直接送我好咯！”臧晓婷在后座上打趣道。
车门一开，他竟然真的坐了上来，“师傅，东苇路，甲一号！”
她反而有点懵，这个平时兢兢业业，拘谨的服务生竟然说逃班就逃班了。
臧晓婷靠在椅背上，看着坐在前面的男子，迎面的车灯在他乌黑的头发两侧散开，匆匆的飘然离去，映着一个光鲜明亮的轮廓，她已经不止一次醉倒在后排坐上了，然而这一次，她只是痴痴的笑着，盯着前面一本正经指路的李路。
她很想告诉他，这样子跟着客人跑了，想必明天是要丢了饭碗的。但是她并没有，这种自私的快感，让她欲罢不能，很多人的关心和呵护已经让她有些麻木了，她本以为所有的情感都需要等价交换，直到车上恢复安静，直到她感觉到李路只是想让自己好好休息而已，他不一样，这种不一样，让她睡不着。
5
那一晚，窗外灯火阑珊，他们在家门口的小酒馆里唠了很久，唠到了服务员主动给他们续了两杯，送到面前，就跑到后面打瞌睡去了。
知道李路是个歌手，兴奋的臧晓婷使出了娇滴滴的战术，硬是磨着李路拿起了角落里的吉他。
他弹唱了他最爱的《一生所爱》。想不到，这也是她最爱的歌。
“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灯光散落下来，她眼光晶莹，清澈如水，他望穿了她的双眼，情不自禁的扎入这泛起涟漪的湖水里，不知不觉，任由其将自己包围，刹那就是全世界。
他知道自己唱进了她的心。
一个梦想着成为歌手而走进大城市里的男人，遇到了一个同样为了理想穿梭于灯红酒绿的女人，她的过去，他不想去询问，他只想好好守护着这一份纯真，至少他这么认为，即使就在她家的门口，他也就是轻轻的吻了她而已。
“真是很天真的一个人”，臧晓婷对着手机屏幕，摩挲着李路的号码，轻声说着，倒也像是，在说自己。
她仰面躺在床上，耳畔仿佛传来他动听的歌声，不真切，但是沁入心脾，令人陶醉，有那么一刻，她似乎喜欢上了他。
直到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6
李路果真丢掉了工作，但不是被辞退，而是他主动辞得职。
从此，他专心写歌投稿，穿梭于酒吧和舞池，而每每夜半时分，臧晓婷就会坐在东苇路的小酒馆里，跟他聊一天的辛苦，听他唱一支反复修改的老歌。
臧晓婷也不再奔波于商务，她考上了想要的学位，找到可靠的导师的关系，进了研究所。
这段时间是幸福的，他们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虽行色匆匆，却互相鼓励，他们一起品尝着诱惑的美食，一起散步在街角的路灯下，而得知李路有一段时间不能入眠的臧晓婷，催促着他，去看看医生。
李路是不会把结果告诉她的，因为曾经持续的压抑和辛苦，似乎让他的精神出了些问题，他得知结果后就感到十分愤怒，狂躁的从桌椅上站了起来，看到医生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后，他才有察觉的收敛起来，颓然的坐回椅子上。
医生并没有过早的给他开什么药物，只是建议吃一些镇静类的，先睡几个好觉。而马上要就录制DEMO的李路，只能依靠着镇静剂让自己继续保持平静的工作和生活。
这座钢筋和混泥土交织的城市，给他带来的大多都是不公和不满，他只希望能靠双手为她撑起一片天地，哪怕是很小的一片。所以在每个深夜里，在不打扰到邻居睡眠的路边上，在昏昏欲睡的路灯下，他一遍又一遍的轻弹着旋律，泛黄的时光静静流淌在他的指尖，没人听得到他口中的呢喃。
“我想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爱情！爱情是最好药剂！”
“可我还不配拥有她，我现在什么也给不了她！”
“我的意中人，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接我，哈哈哈，可笑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这才是男人的大爱！”
“狗屁，爱是最自私的才对。”
他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
7
他是没有多少朋友的，这个时候的爱情，也是极其奢侈的一件事情。
所以在有一段时间了，他只是靠微信关心着自己的心上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DEMO的通过简直让他快乐得要飞起来，他兴匆匆的跑到臧晓婷的研究所，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喜讯告诉她。
但是他却看到了那个满脸油腻、说话蛮横的王总，在她的科室里面，猥琐的拉上了帘子。
也许是成功后的加持，他感觉喉咙要吐出火来，快步的冲进了她的办公室，正看到，王总抱着自己的女人欲要亲吻，一怒之下，他飞身上去痛扁了王总，其他人闻声纷纷前来拉架，臧晓婷却只顾扶起王总，而对他却是一脸的埋怨。
愤怒的他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竟然在科室里破口大骂，臧晓婷愣愣的看着这个指责自己荡妇的男人，一瞬间，她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距离感。
仿佛李路远远的把她丢弃在一个他们曾经熟悉的地方，然后扬长而去，他没有管她，就这么远去了，她曾设想了好几次再见，也没有留下，她感觉冷。曾经炽热喜爱，执着的喜爱，抵不过几句冰冷刺骨的言语，针针扎，她心碎的哭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王总和其他人厉和着制止着他，推搡着把他弄出了办公楼，他恶狠狠的瞪着这个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愤然离去。
8
后来的几天，李路前所未有的后悔，他感觉那一刻自己被另外的一个人附体了，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更不是他应该有的表现，他必须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硬生生把这股不详的力量塞回自己体内，然后跟臧晓婷好好的道歉。
他从旁打听到，王总就是那家收录自己DEMO的唱片公司的老板，他固执的认为这是女友为了自己，在向王总出卖色相，然而这种帮助，更让他感觉惭愧。
那天，他说了很难听的话，难听到至今他都不想回忆。想着臧晓婷，也是第一次从自己嘴巴里感受到了嫌弃和侮辱，原来她不曾过问的，“是否在意她陪客户喝酒唱歌”的问题，一直都是个最大的问题。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他不能失去她。
“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他听着耳机里循环往复的歌曲，站在臧晓婷的楼下，想起至尊宝慢慢待上金箍，去拯救自己的爱人。
据说只有听懂一生所爱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他不禁苦笑，现在不是他驾着七彩祥云去拯救心中的紫霞仙子，而是她，在用自己的全部来拯救自己。
是的，这么多年的努力，她比谁都想看到自己有所成就。
那天的冲动让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王总的行为也一定是在她不情愿时用强，一定是，一定是这样...吗？
他怔在了那里，看到王总和臧晓婷笑着就从车上下来，缓步走向自己的公寓。
下意识的，他躲到了门口的阴影角落里，竖耳听着他们的对话。
“晓婷，用不用我跟你上去拿？"
“不用不用，我很快就下来了...你在车上等我就可以了...”
李路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锅，他不相信这一切，不相信交往三年的女友，说劈腿就劈腿，更不相信，自己的猜测完全是臆想，她也许，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于是，他尾随进了臧晓婷的家里，他们发生了第二次争吵，彻头彻尾的，比几天前还要激动的争吵。
9
她说这次DEMO的成功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帮助。
她说虽然他们在一起很开心，但是她却一直感到很压抑，他们本不该在一起的。
狗屁的不该在一起。
她已经逐渐丧失了解释的力气，但又不想要用残酷的现实说服李路放手，现在只想静静的她，不顾及他的阻拦，还是要去往楼下，去找那个中年老板，李路心有不甘，就在她转身跑过他身边的一刻，击晕了她。
李路不是至尊宝，更不是孙悟空，他没有那么无私的爱情，他的爱很自私，很狭隘。
但是这种爱，让他真实，他爱她，他就要不惜一切留住她，不能给任何人。
他不要体面的分手，他要她，一生所爱，才是男人最不能失去的东西。
他吐出一口气，从厨房的刀架上拿了一把刀子，并回身关上了灯。
几步踱到阳台，楼下站着那个迫害他感情的男人，李路的抬起头来，恨恨的掂量着手中的刀，他要让那个男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血的代价。
这时候，一个刺眼的红色映入眼帘，仿佛是突然出现在那里，悄无声息的，嘲笑着他的可笑，可悲，它所应该表达出来的欢快，在这一刻，像有一块石头，堵在了他的心口，瞬间让他喘不上一口气。
那是一张贴在窗上的红双喜。
10
滴答...滴答...滴答...
“她到最后也没有说数落自己的话， 一定是爱我的。”
“但是她已经结婚了，傻瓜，她在出轨，而你是那个小白脸...”
“但是我爱她，我真的很爱很爱她。”
“爱一个曾经陪过客人的小姐？呵呵呵，我说过什么，她就是那种女人，她成了博士也是那种女人，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我不许你这样说，不许！一定是那个混蛋..用了什么手段..”
“幼稚、天真，你的爱情，可笑的可以..”
他双手放开，抬起头来，发现臧晓婷并没有醒，而那只抚摸过他头发的温暖的手，却真真实实的感觉得到，那种安抚是能穿透心灵的，这种感觉不会错，是哪里不对了呢？
门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一定是那个王总，李路的眼睛红红的，蔓延在四周的黑暗，无声无息的朝着他的身上靠拢，似是要吸走所有的令人窒息的压抑，当他猛得站起来的那一刻，那道影子，直挺挺的，立在了墙上，冰冷而又虎视眈眈，一双赤红的眸子紧盯着门口的人，紧盯着他最痛恨的，臧晓婷的所谓归宿。
他冲了上去，手中的刀子，在惨白的月光下，寒气夺人，直入来人的胸膛。
他宁愿做出最极端的选择，也不愿接受最残酷的现实，或者说，他已经接受了，只是他做出了本能的抗争，这种抗争是许许多多男人做不到的，突破了道德的禁锢，也突破了最为常识的认知，爱和恨，本就不是相隔千里，也许就是一门之隔。
门外的人异常平静，即使鲜血已经溢满胸膛，那不是王总，那是，流着泪的自己。
尾声
“第8次治疗，患者已经有了很强的情绪波动，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我建议下一次再减少一些剂量，”一个女生说道。
一张洁白的躺椅上，李路安静的躺在那里，他衣服里露出的管子，弯曲的延伸到他的头上，那里摆着几样仪器，是一个用来计时和催眠的时钟。
滴答...滴答...滴答...
“可以，小臧，你记一下！然后30分钟后，小梁，你把他叫醒，” 王医生说道。
“小臧，真奇怪，他刚才都要挣扎起来了，你是用什么魔法，一摸他的头，就让他消停了呢，要知道，他可是差点杀了人呢。”另一边，一个女生好奇的问。
“我也不知道，”臧晓婷脱下了白大褂，用力抿了抿嘴唇，“谁说他差点杀了人？”
王医生作为一个知名的心理学研究专家，他知道，像李路这样标准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且伴有一定的危险的暴力倾向，自愿接受引导治疗的案例并不多见，这是一个走近犯罪者精神世界的机会，也是他研究的课题。
“我听说是想自杀吧，谁知道呢..”
“也许是，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吧，”王医生自言自语道，“今天的进展异常顺利，从他熟睡时，眉宇间安详的样子来看，患者似乎已经突破了心里的某层防线。”
听到这里，臧晓婷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释怀，她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指尖有节奏的，在自己的本子上敲了一连串节奏，那是明快的节奏，与《一生所爱》截然不同的欢快。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迈过了，那道标记在他心里的，看似过不去的坎。
多么希望他醒来的时候，不会再那么空洞的看着自己，她多么想回到KTV卫生间的那面镜子之前，看着他呆呆的望着自己，她也微笑着看着他，眼神交错。
很纯粹的抱歉，很自然的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