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冬至祭典

流月光，银满湖，天下雪，白祭衣。今年月竹岛冷得早，风雪似乎比之前来得更快一些。

岛主管一司，四长老管八堂，风寒水管金汇堂、御林堂，花千藤管药膳堂、神农堂，雪扬管练器堂、佐刑堂，月婼管白祭堂、紫薇堂。

月婼回白竹苑的路上并未受到阻拦，可以说，这一路都很顺利，唯一不顺的，是月婼的心里。

第二天，月婼刚一出门，忽见天上开始落下片片雪花，这是今年月竹岛的第一场雪。月婼望了望天，打开伞，拿上着灯，出行。

“长老，这是神农堂送来的布料，请查阅。”

月婼来到白祭堂内，看了看，摸了摸，这雪白的粗麻布，无异，似乎与去年的料子没有太大区别。

“长老，是否要退回去？”

月婼摇了摇头，说了声“不了”。随后转身，往白祭堂深处走去。内堂，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白祭堂堂主孟夜，女的是紫薇堂堂主脩芷瑛。

“都齐了吧？”

“是。”

“那便开始吧，坐。”

下人上了茶就将门关上，将窗帘合上，月婼将灯笼放到一旁，微弱的光下，只能看清三个人，整间屋内，也只有三个人。

“今召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冬至祭典之事。神农堂送来的料子我已看过，料子与去年没什么差异，不过今年我还是打算穿新的。孟夜，一会吩咐下去，今年的衣服做得宽松一些，不用太贴身。芷瑛，最近练器堂出的事不小，为防有变，我记得紫薇堂内还有些许宝石水晶，凑合着打一套首饰，祭典用吧。”

月婼一口气说了不少，孟夜和芷瑛相视一看，觉得诧异：以前月婼布置事都是他们说什么月婼就答应什么，月婼这么吩咐人，他俩还是第一次见，不过看看四周，遮挡得如此严密，怕是月婼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月婼这件事。

这会议进行不久，看着灯笼里的火焰，慢慢变弱，会议也渐渐结束待火焰熄灭，门打开，窗帘拉开，一切似乎如初。外面的雪，还在缓缓的飘，月婼提着熄灭的灯笼，撑着伞，缓缓走出白祭堂，半路，停止，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前行。

月婼已走远，孟夜和芷瑛还坐在厅内，表情凝重，但彼此没有多说，就跟月婼去了。

傍晚，月婼邀两堂主用膳，发现大厨炖了一锅羹，一掀开盖子，竟是蛇羹。

“今早上药膳堂堂主送来一两蛇肉，我见天冷，就做了锅蛇羹。”

“蛇？什么蛇？”

“这，过来的时候已经去头去骨，不过从花色上来看，应该是没有毒的。”

“下次他们再送来，就说要活的，这羹，我没胃口吃，你拿下去自己吃吧。”

下人应了声“是”，便拿着蛇羹退下。孟夜和脩芷瑛看着月婼，瞥了眼下人，想说什么，又没多说，感觉眼前的一切安静、和睦，有些冷。

次日，月婼醒来只问了一句：“兰儿回来了吗？”就匆匆洗簌出门去。第三日、第四日，都如此，月婼这段时间，除了去白祭堂和紫薇堂查看进度，其它时候，都在白竹苑内，就连例会，都只是去听听就回来。

日复一日，距离冬至祭典，仅剩十天。

这天，月婼早早来到白祭堂，今天要试新的祭服。

“长老，已按您的要求做了，不过料子有些不够，就把下裳改短了点。”

“没事，下裳短点，好活动。还有剩的料子吗？碎的也行。”

“根据长老的吩咐，都留着。”

“这，还有这，拼几个口袋缝上去。要是材料还够，就多做条披帛。首饰，练器堂那边还没送来吗？”

“回长老，还没有。不过还好长老明鉴，紫薇堂那边已做好水晶首饰，请长老试戴。”

水晶分几等，清透为上品，整个月竹岛上最为上品的水晶，大多进贡到紫薇堂。看着这次做的饰品，所用材料除了清透的白水晶外，还有红绿色碧玺、高瓷绿松石等，比起之前的金银，这水晶饰品也不失华贵，戴在身上额外好看。更重要的是，水晶能增进月灵石的效果，让月婼将风花雪月发挥淋漓尽致。

事要备，功要练，当月婼在练功之时，当最后一根蜡烛被扑灭之时，冬至祭典，已至。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管动浮灰。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覆掌中杯。

山上祭台，飘飘然雪，八堂一司齐聚，四老一祖六护法全部到齐。焚香过后，月婼身着白祭服缓缓走向祭台，水晶饰品，闪闪发光，围观群众纷纷诧异：这月长老虽看不到容貌，但似乎她比平时更美了些。

“咚咚，咚咚。”

击缶，鼓瑟起，兰花指立，应天，月灵石出，月婼头发变白的刹那，万里冰封，千里雪飘，人们都将目光投在了这个“冰美人”上，其它一切，全都是白。

“咚咚。”

风穿山过水拂面来，花零落却常开不败，雪消融在檐上落白，月落天涯千秋万载。宽松的祭服，衣袂飘飘，人们看着祭台上的月婼，仿佛看到一个银河，一片星辰大海，令人赏心悦目。

“咚咚咚咚。”

鼓瑟的节奏愈来愈快，“星光”闪烁得更平凡，不，这不是星，这简直就是日月星辰，照相辉映。

“咚咚，咚。”

急促的节奏变得迟缓，月婼的舞步也逐渐慢了下来，祭舞止，人们才感觉到，时间的流动，恰巧这时，天，落雪了。

“啪，啪，啪，啪。”

台下响起一个掌声，响起千万个掌声，如雷贯耳，月婼准备离去，风寒水走向前，拦道：“瑞雪兆丰年，此时落雪是个好兆头，但是月长老，你这次为何不戴金银舞？”

月婼看了风寒水一眼，淡淡的道：“我自知月竹岛的规矩，但若不是月灵有灵，这雪，还不一定会下。我偶然发现，紫薇堂的水晶似乎，更适合这冬祭，所以，就没用金银。”

“那练器堂给你做的那些金银首饰哪去了？”

月婼没有迟疑，道：“不是哪去了，是没有。”

“哦？练器堂，出列！”

风寒水这声喊得很大，只见陆氏姐妹，缓缓走出。

“练器堂，你们给月长老打造的金银首饰哪去了？”

“属下知罪，因原矿问题，首饰……没能打出来……”

“原矿什么问题？”

“是……”

陆凝刚要应答，陆霜忽拉住陆凝，道：“是我们用错了矿，所以提不出金银。”陆凝听着，有些着急，风寒水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忽听“嘭”的一声，众人立刻寻声而去，只见一个金属灯座，忽然，塌了，灯上火烛掉落，御林堂弟子立马上去扑救。风寒水气得脸红，对着陆氏姐妹严厉的吼道：“怎么回事！误了首饰工期是小，这祭典供奉神灵的灯台塌了，就是对上天的大不敬，练器堂，你们好大的胆！”

风寒水指着陆霜就骂，陆凝被吓得愣，陆霜低着头，但没有跪下。岛主忽走向前，看了看祭台，并无大碍，就对风寒水说道：“风长老息怒，这灯座是不结实，但并不影响祭典。”

“岛主！这祭典是我月竹岛的大事，练器堂这么做，轻则祭典不成，重则危害整个月竹岛啊！”

“那你打算做？”

“请岛主，将练器堂所有人，押到大理司候审！以慰神明，以正岛风！”

岛主迟疑了下，看了眼月婼，又看了看风寒水，缓缓道出一句：“今冬至祭典，不宜动粗，既然月婼已唤雪落，一会叫其它堂进贡祭品时多倒一坛酒就好，练器堂有罪，先行回去，择日召唤。”

月婼一愣，风寒水也一愣，陆氏姐妹刚要退下，月婼忽喊一句：“慢！”

“月长老，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问题，我只是想叫我的侍女兰儿与我回去。”

陆凝大惊，陆霜轻推了陆凝一下，月婼顺势扶住陆凝，陆凝回头看，陆霜已渐渐走远。